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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布囊里有很多石子,是那些重騎軍將馬送來之前,他讓周圍的鐵策軍軍士隨意撿的。

  在對方如此龜縮身體的情形之下,他的投擲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精準,但箭矢要錢,石子不要錢,可以讓他隨意揮霍。

  他在囊中抓住了一把石子,隨著一聲輕喝,他揚灑擲了出去。

  雖然未用全力,但是這些石子依舊發出了尖銳的破空聲,啪啪啪一陣悶響,大多數石子落在馬身上。

  戰馬原本都皮糙肉厚,但被這些石子擊中之處卻都被打出血印,吃痛之下,頓時嘶吼暴躁起來,數名北魏騎軍的身體就像是鞦韆一樣盪起。

  一聲含糊不清的軍令響起,所有的北魏騎軍全部重新翻回馬身,接著徹底分散,朝著四面八方逃亡。

  林意的眼中顯出一些欣賞之意。

  這軍令下的決斷,這些騎軍執行的也是決斷,北魏的精銳軍隊,果然有著精銳軍隊的風采。

  「看看能不能留些活口。」

  他轉頭看了厲末笑和蕭素心一眼,然後對著身後跟隨著的那七名年輕修行者下令道:「你們控馬。」

  分散而行的北魏騎軍便是活動的靶子,對於厲末笑和蕭素心這樣第一次開始真正殺戮的施箭者而言,從中隨意挑選目標收割生命的感覺總是有些不快和怪異。

  儘量留活口反而讓他們更容易接受,心情可以更為平靜。

  箭矢不斷的離開弓弦,落向黑夜中豕突狼奔的北魏騎軍。

  那些被厲末笑和蕭素心目光鎖定的北魏騎軍身上不斷飆出血花,從馬背上翻騰下來。

  這種收割的效率極快,但這些北魏騎軍的逃亡異常堅決,頃刻間十餘名騎軍被射中倒地之後,其餘徹底散開的北魏騎軍便已經落在箭程之外。

  修行者就是修行者,那七名年輕修行者雖然並無戰陣經驗,但林意等人臨敵十分沉靜,被這種氣息所感,這些修行者竟也沒有感覺多少緊張,除了有極少數戰馬脫逃之外,絕大多數戰馬全部被他們控制,牽成一堆。

  只是在查檢那些落馬的北魏傷者時,這些年輕修行者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沒有任何一名活口。

  所有這些落馬的傷者的咽喉處和腹部都有可怖的傷口,那些原本是護住他們咽喉的護頸反而在取下之後變成了他們用來割刺的刀具。

  他們在咽喉處和腹部割出的致命傷口粗糙不平,看上去極為血腥殘忍。

  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著這樣的傷口,林意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一名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老軍對於殺死敵人和自己同樣擅長,要讓自己儘快死去,絕對有很多種更輕鬆的方法。

  但是全部都用這樣的方法死去,便只能說明他們死的時候還要讓對手感覺到自己的強大,還要用自己的死狀給敵人造成更多的心理壓力。

  林意沒有讓這些年輕修行者浪費力氣去掩埋這些北魏騎兵,他任憑這些用殘忍的手段自盡的北魏騎兵的遺體停留在死去的地方。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

  他看著面容始終平靜的白月露,認真地問道:「對於蕭東煌的這支軍隊,你還知道什麼?」

  「這是一支很變態的軍隊。」

  白月露看著他微蹙的眉頭,道:「若是有人違背軍令臨陣脫逃,便會首先被穿刺示眾,若是被俘而不死,連家人都會受牽連。但若是在戰鬥中負傷無法再戰鬥的人,便始終得到供養,可以安心的養老,待遇十分優厚。戰死之人的遺願據說也會特意安排人去完成。」

  「有那麼多人手可以去完成戰死者的遺願?」齊珠璣微嘲地說道。

  白月露看了他一眼,道:「蕭東煌的軍隊戰損比很小,這些年在北魏境內的死傷根本不多。」

  ……

  「怎麼回事!」

  那名重騎軍副將看著策馬返回營地的林意等人,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的目光落在齊珠璣臉上時,甚至也失去了先前的恭謹。對於他和方台槐而言,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為重要。

  在他看來,這種貿然出擊即便殺死了一些北魏騎軍,但極有可能的便是換來對方的怒火。

  「說著便是借馬接近觀測敵情,怎麼陡然變成夜襲,林將軍,你應該明白誰是這裡的最高將領,你應該明白越權在軍中屬於何等重罪!」

  看著這名面色陰沉到了極點的副將眼中噴出的怒火,不等林意開口,齊珠璣便已經譏諷的冷笑起來,「只是觀測敵情,恰好對方襲擊,我們反擊而已,有何越權。」

  「你說什麼?」

  這名副將根本未曾想到齊珠璣竟然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先前齊珠璣和他們說話的時候都十分客氣,但此時一變臉,齊珠璣的神情卻是顯得分外的冷漠威嚴,讓他都不由得一滯。

  「過得去就行了,再怕又有什麼用,若是真正蕭東煌大軍來襲,你們也不用想著能夠先走,你以為我們會讓你們走成,你們有幾個修行者,我們有幾個修行者?」

  齊珠璣走過他的身側,甚至都不看他的面目,只是輕聲冷笑道:「若是想說我們越權和有違軍紀,若是真的撕破了臉,你們上報試試看。還有,你們身為邊軍,應該比我們更明白,軍方更重結果而不重過程。」

  聽著齊珠璣的這幾句話,這名副將通體生寒,他看著這名年輕的權貴子弟,驟然覺得越看越陌生,越來越覺得對方和朝堂上那些權貴並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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