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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這裡是兵部主事處,若非升遷便是罷免官員,又怎麼會有一名北方邊軍的將領出現在這裡?
都護這個官階在軍中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位列四班,按軍銜可以統領千人軍隊,但在邊軍之中,卻是護騎將領,一般都是率領百餘精騎,保護陣中一些關鍵之處,例如主將所在,例如軍中關鍵修行者或者重要輜重所在。
「先前授命至戎州幫忙練兵,才會到了這邊。」
這名叫做魏觀星的軍士看出了林意和薛九的驚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來這裡,卻是犯了些事。」
「犯了些事?」
林意看著他,「那到這裡便不是提遷了?」
旋即林意想到了什麼,又脫口而出,「該不會正好被罰來鐵策軍?」
「沒有這麼巧。」
魏觀星啞然失笑。
看著這名四班官員沒有什麼架子,而且現在自己說什麼也是個校尉,薛九便也忍不住輕聲問道:「犯了什麼事,麻煩不麻煩?」
「這倒真是有些麻煩。」
魏觀星正想開口詳說的樣子。
「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在這裡閒聊?」就在這時,林意和薛九身後那名為首的重鎧軍士一聲厲喝。
林意和魏觀星又都是啞然失笑。
這之前素不相識,現在倒的確是將這兵部主事處門口當成了茶鋪,在這裡聊開了。
「那我先辦事,說不定今後還有見面的時候。」
魏觀星對著林意行了一禮,卻是又笑了笑,道:「不過你方才說的……難得一見如故,這鐵策軍,似乎到也是個不錯的去處。」
「鐵策軍可是人人避之不及,可別自誤了前途。」薛九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了一句。
魏觀星脾氣極好,哈哈一笑,致謝般對著薛九也作揖一禮,接著也不多言,告辭朝著前方廳堂走去。
……
薛九出了這城南軍營,兀自覺得做夢一般,心臟還是擂鼓般跳個不停,時不時的伸手抹汗。
「薛校尉,不就是升了幾階……按我所知,鐵策軍別說是校尉,就算是我這樣的副統領,也免不了上陣衝殺。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為何如此緊張?」林意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調侃。
「林大人!」
林意是調侃,但薛九卻是陡然面容一肅,認真道:「今後也不能按在眉山之中一樣叫你頭了,你這官階已然極重,若按以往,恐失了威嚴。大人您是修行者,又出自建康將門,在你看來這官階升個幾階恐怕沒有區別,但在我們而言,區別便是大了。首先軍餉便很大不同。」
「大人。」
看著微微一怔的林意,薛九恭謹而莊重地說道:「尋常軍士和修行者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恕我冒犯,對於我們這些尋常軍士而言,最重要的便有兩點,一是軍餉,二是顏面。不過有時為了軍餉,便是折損些顏面,也無妨。」
林意的眉頭微微蹙起。
薛九的神色,便也讓他不由得認真起來。
他開始醒覺,自己即便是在建康家道中落,但身邊認識的人,那些所接觸的世界,都似乎和薛九這些人截然不同。
「您將我們真正當成自家兄弟,我便也實話直說。」薛九看著面色凝重起來的林意,輕聲道:「大人您個人為戰和帶兵打仗截然不同,打仗最重軍心要穩,若是不明底下人的想法,恐怕……」
薛九知道林意聰明,說到此處,便不再往下說。
林意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默念,「軍餉……顏面……」
第兩百二十七章 怪人
有些道理是書本上都根本不會記的簡單道理。
之前不能接觸的世界,哪怕有心設身處地去想,卻依舊可能是謬誤。
林意和薛九都是有些一瘸一拐的沿著來時的路走著,林意就又不自覺的想到了蕭淑霏和陳寶菀。
在之前舊朝的齊天學院,自己和蕭淑霏、陳寶菀自然是屬於同一世界的人。
那對於身邊發生的事情,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觀點自然大多相同。
但現在他卻已經從到處鳥語花香的庭院跌落到了這種邊地馬糞都無人管的邊城,那對於身邊發生的事情,對於這個世界的觀感,是否也會潛移默化的有很大不同?
那相比之前的自己和蕭淑霏這些人,身份還要更高一些的北魏長公主殿下元燕呢?
在閒下來的這些時日,他真的花了些時間好好打聽了一些元燕的事情。
不知為何,即便元燕對於整個南朝而言都是可怕而值得尊敬的敵人,但聽到她是北魏先皇的私生女,聽說她在入北魏皇宮之前,她的母親便已去世時,林意卻是莫名覺得,她和被拋在建康的自己似乎並無太大區別。
他便開始能在心中回答自己的許多不解。
他不知道元燕和他一起在眉山之中行走的時候,一直在心中對他的稱謂是南朝小賊。
但在他現在的心目之中,即便十分清楚了元燕的真正身份,但是那個「衛清漣」留給他最深的印象,也只是一個倔強而憂鬱的北魏少女。
她活得自然也是並不輕鬆。
所以兩人才有很多相近之點,在戰鬥之中才會形成那樣的默契。
「老薛啊……」
「林大人!」
「你最在意的是什麼,譬如說你最渴望得到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