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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微微皺起眉頭。
何修行更加得意的看著他,道:「你覺得那名少年像你年輕時,但我卻肯定那名少年更像我。」
沈約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就如你這般強大都根本無法改變這世間事,那些年輕人……誰知道他們有什麼樣的可能?」
「你說的不錯,但我這一生即便輸給你太多次,也並不意味著沒有了你之後的世界,我所做的一些安排會再輸給你。這世界有你和沒有你,真的會有很大不同。」
何修行慢慢的抬頭,看著星空,他的語氣里充滿了說不出的自信,「至少整個北魏,會按我想像的行走。」
當他的話音消失,石屋外的荒草便開始燃燒起來。
燃燒來自於劇烈摩擦產生的熱量。
無數絲透明的晶線在石屋的表面生成,以恐怖的速度往外擴散,切過荒草,切向石道上蒼老的老人。
第五十七章 重鎧之下
沈約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他很意外。
這荒園和石屋本身便源自於當年舊朝換新朝時,他和這石屋內里的何修行的一個賭注。
這裡的陣勢是他親自所布,每一道吸引天地靈氣的符文都是用他自己的真元凝成。他知道何修行有能力破陣,但是他卻根本沒有想到何修行竟然反而能夠利用這些力量。
但這絕對不是今夜讓他第一次感到意外的地方。
讓他一開始就有些意外,或者說有些擔心的地方,是何修行的態度。
何修行早就知道他會來,早就在等著這一戰。
他的心境有些波動。
然而對於他而言,這樣的戰鬥已經是他的本能。
他伸出手來。
他蒼老的指掌之中,開始發光,散發出一種這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都無法想像的光芒。
聖潔而奪目的光芒在他手中一節節生成,變成一柄光明的小劍。
他手中的這柄劍每長一分,那些切過荒草,切到他身前的透明晶線便少一分。
被切斷的荒草在空中飄散未落,那些透明的晶線已經徹底消失。
他手中的小劍依舊那麼亮著,完全不似人間之物,就如同空中的明月光被他握住了一束。
他臉上的皺紋里有血霧悄然生成,又迅速往外消散,如清風消散在夜色里。
他看著眼前這些出現又消失的血霧,心境卻趨於絕對的平靜,很多事情平日裡需要在意,就如受傷這種事情,然而既然註定要在這一夜離開世間,這些何須在意?
石屋崩塌開來。
每一塊堅硬的山石碎裂得很整齊,散碎成無數的小方塊,每一顆都像是賭場裡的那種骰子。
何修行站立在這一地碎石之中,沐浴著月光,同樣平靜的看著沈約,看著他手中的那柄劍。
「你原本令南天院在月底遷院,算起來至少還有十餘日的時間,想必是令我產生錯覺,令我覺得還有足夠時間離開。然後你在今日驟然發難,好睏死我在此地。」
何修行微笑的看著沈約,「但你有沒有想過,便是因為這樣的布置,才讓我更加確定你已經沒有時間,你的身體已經比我想像的更快到了極限。」
青草的氣息在這深春中開始瀰漫整個荒園。
原本荒草滋長,這荒園顯得極為荒涼,然而當所有荒草都被切斷,連石屋都消失之後,這個荒園卻反而顯得更加寂寥,更加清冷。
「你何不反過來想,我所做的這一切,便是讓你再有勇氣留下來和我一戰。」沈約淡漠地說道:「你一生都敗在你太驕傲,對於你而言,親手殺死我這樣的人,和等著聽到我老死的消息截然不同。」
「對於我而言,勝負原本就已經不在這裡,所以這一切全無意義。」何修行笑了起來,「像你我這樣的人物,最大的快意,來自於這整個天下是否在按你我的意願在行走。」
沈約不再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何修行的眼睛。
荒園上方的天空里,迅速的團聚了濃厚如鉛的烏雲,內里有無數雷蛇在涌動。
這兩名神惑之上的存在,在任何人看來都靜立不動,但在一剎那間,在精神感知的世界裡,卻已經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
「最終還是要這樣。」
沈約搖了搖頭,他低下頭來,目光落在手中發亮的劍上。
何修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他是這世上唯一可以匹敵沈約的同境修行者,他當然明白沈約的感慨源於何處。
沈約和他都已經很多年沒有殺人。
甚至已經更多年沒有像尋常的修行者一樣,用這種最純粹的戰鬥方式去殺人。
沈約手中的劍上開始燃起明亮的火焰。
極具沖刷的真元互相摩擦和擠壓,產生了難以想像的溫度。
在下一剎那,沈約的身影已經在原地消失。
他手中的這柄劍就如撕裂了空間和時間的界限,直接到了沈約的面前。
面對著世間最為可怖的一劍,何修行只是面無表情的伸手,揮掌,就像拍擊一隻飛來的蒼蠅一般,拍在這柄劍上。
他的手掌變成了徹底的銀色,不像是人間的肌膚。
他雖然並非是大俱羅那種純粹肉身成聖的修行者,但對於他而言,那只是修行途中不同的道路,他依舊是這個世上肉身最強悍的修行者,當他體內的真元也同樣是世間最強大的之一,他的身體,便自然變成了他最信賴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