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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早住院總下會診，找介入科去看看下支架麼。趙文華這狗日的說他們也沒人，手術做不過來！」
說著，楊教授張嘴就罵上了。
「老馮讓我來看看怎麼回事，趙文華這慫貨一陣推脫，一會說手術量大，一會說腫瘤堵死了，他做不了，氣死我了。」楊教授被氣的頭髮都炸了起來。
鄭仁靜靜的聽著，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結腸腫瘤，術前灌腸，清潔腸道，然後切除腫瘤，剩餘腸道吻合，這是一般手術情況。
有的患者發現的比較晚，因為腸道梗阻才來醫院看病就診。
在有介入手術之前，這類患者因為沒辦法做腸道準備，只能腹壁留造瘺口，等幾個月後，再做二期吻合。
畢竟做不了腸道準備，梗阻部位以上，滿滿的宿便，無數細菌。就算是勉強吻合了，因為重度感染，吻合口也長不上。
有了介入手術後，要是梗阻部分局部有縫隙，導絲能過去的話，就能下支架。支架對抗腫瘤的力量，把腸道給支開。
這樣的話，就可以做腸道準備了，手術也避免了造瘺，可以一期吻合。
無論是避免腫瘤轉移角度，還是提高患者的生存質量的角度，介入的腸道支架都是一種對患者好處特別大的術式。
經過很多年臨床科室之間的磨合，普外科漸漸習慣了介入科對這種患者術前下支架的模式。
但，
有一個問題。
這個手術，
特別髒。
支架下進去，梗阻的地方一開通，巨大的腹壓會讓宿便呈噴射狀，直接——噴出來。
術者和助手就不說了，肯定是一身屎。
整個手術間裡的氣味，也會變得和化糞池一樣。
這是患者、普外科想做，但是介入科能不做就不做的一種手術。
做這麼一台手術，收入不見漲，可是活要多無數倍。尤其是那股子宿便的味道……
能把人給生生熏生病了。
鄭仁從前是普外科醫生，他自然知道其中的門道。
再早，因為海城市一院沒有介入科，所以遇到這類的患者都要做造瘺手術，等待二期吻合。
鄭仁也知道趙文華為什麼不想做。
手術難度不大，但被噴一身宿便，幾天之內味道還圍繞在周圍，那種滋味可不好受。
他猶豫了一下。
真是要好好猶豫的，他在普外做過類似手術，但那是至少一年前的事兒了。到現在一說起來，鄭仁還能隱約聞到那股子味道。
「楊哥，要不我做吧。」鄭仁道。
「……」楊教授之前怎麼會沒考慮過鄭仁。但鄭仁這個組，是做TIPS手術研究的，平時912的會診之類的活，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一起合作TIPS手術，是可以的。但這種髒活找人做，就怪不老合適的了。
「我做吧，患者什麼時候能上台？」心理防線自行打開一個口子後，鄭仁也就不再矜持了。
什麼宿便的味道那都不……那還是很重要的。可是，在有醫療手段的前提下，在自己能做的前提下，總不能看著患者做二期吻合啊。
鄭仁說著，已經開始想怎麼和介入手術室的護士長、護士賠禮道歉了。
要不然自己收拾殘局也行，但一想起來，就頭疼欲裂。
這種掏糞的工作，和普外科掏糞，有著本質的區別。
普外科說是掏糞，但遇到這種情況，肯定要先切口，吸引器吸引，然後再打開，把剩餘的宿便給弄出來。如果太干，還可以有無菌塑料套著腸道，一點一點往出捋宿便。
而馬上要做的手術，可是會被噴一身的……
鄭仁差點沒哭出來。
說實話，真是不怨趙文華不做。這手術，簡直太特麼的髒了。
鼓足了勇氣，鄭仁把雜念拋開，在心裡使勁兒告訴自己，這都是工作啊。
楊教授怔了一會，拍了拍鄭仁的肩膀。
「鄭老闆，那就麻煩您了。」
「楊哥，別您您的，聽著瘮得慌。」鄭仁笑了笑，道：「我問下有沒有台，要是有，我給你打電話。那面隨時能上？」
其實，這話有些多餘。
不是無菌手術，患者還不能吃喝，自然隨時都能上。
「能。」楊教授有些猶豫，這可不是鄭老闆分內的活。但……他遲疑了一下，又重重的拍了拍鄭仁的肩膀。
「就不跟你客氣了，我回去等你信兒。」楊教授直接離開，有些倉皇。
要是換一個帶組教授在這兒，楊教授都不會這樣。鄭老闆是孔主任挖來搞諾獎項目的組，介入科的手術跟人家真的沒什麼關係。
而自己偏偏要讓鄭老闆去做這麼一台手術，簡直不要太過分。
算了，不想這些了，以後別的地兒多幫襯鄭老闆一把，也就是了。
楊教授心裡想著，一路小跑離開鄭仁的視野。他覺得背後鄭仁就像是一塊烙鐵似得，走的慢點，就要受傷。
鄭仁嘆了口氣，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來到介入手術室。他心裡是有點逼數的，自己可不是孔主任，這麼髒的手術，要做的話，得先來手術室裝孫子。
不斷鞠躬，和手術室護士長道歉，鄭仁並且保證自己收拾術間。手術室護士長臉色有些難看，但沒有拒絕，只是惡狠狠的瞪了鄭仁一眼，讓他送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