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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很多年,有人吃起酒釀丸子,周軫總會想起有個人好像也很喜歡。

  *

  年底就是追債的。

  人人都有個甲方,裝孫子哄完甲方,掉過頭來,臉一抹,又成了別人的甲方。

  錢難苦,屎難吃。

  鴻門宴上,絕口不提尾款二字,卻字字奔著它來的。和平年代,又不能動刀動槍的,唯有在這酒桌上,動點真章。

  周軫一家喝了三家,他不是個扣索的主,但這幾個建築商都是周叔元從前的人。御下自然寬嚴並濟,一朝天子一朝臣,周軫一直截著這筆款項就是要這幾個老哥正式拜碼頭。

  他聽不著這響頭,咱們且就耗著。

  老/江/湖的都懂,這喝上頭的舊酒得用新酒透,無疑,周二就是這盞新酒。

  難得,周總今日應酬帶著秘書,陳雲關鍵時候來給周二打擋拆,說時間差不多了。

  周總,你約的人已經到了。

  周軫這才意興闌珊地起身來,臨了給了幾個甜棗,說除夕前,估清尾款。

  一沒他簽字,二沒他答允的財務章。

  這事就等於他周二給自己背書,你信他嘛?信他服他就有。

  出包廂的第一件事,周軫就去洗手間,催吐了。

  陳雲是來跟他拿大假的,她想趁著春節期間,帶父母出去玩玩。她這個行走的資料庫一走,周軫就等於上課的學生沒了課間鈴了,臨走還免不了剝削的嘴臉,要她今晚站好最後一班崗。

  酒店樓上有周軫的長包房,他一身酒氣從洗手間出來,主雇二人上樓,電梯上行的空檔里,陳雲替周軫梳理眼下的進程:

  「珠寶行那頭的店長在樓下咖啡廳等你;」

  「你要的餐廳也定好了;」

  「張陳肖三人那頭的尾款你如何說?」

  周軫紙白著臉,只回答陳雲最後的問,「通知孟副總,開始走帳吧。」年前最後一個工作日付清款項。

  陳雲即刻給財務那頭寫郵件了,一邊寫公務,一邊嘴裡輸出別的事,「那位陳小姐,她沒要那個包,也不是嫌錢沒到位,只說希望你欠她一個人情。」

  周軫眯眼反神了會兒,才意會到陳雲說的是誰,要不是對方也姓陳,他根本想不起來。

  沒所謂。周軫從頭至尾沒給對方他的私人聯繫方式,那晚澆髒了她的裙子,次日,對方帶著一套晚裝的禮盒來找他。

  周軫的辦公室里,他知會對方,不是我送的。

  對方言明,我知道不是周先生送的。

  是您兄長。他說您和您太太如履薄冰,和我談了樁再生意不過的生意。

  我如果可以拆了您的婚姻,他保我和我母親後半生衣食無憂。

  周先生慧眼如炬,您看得出我是個愛錢的人,不然不會被對方利用到那樣的場合。可是,我只掙我想掙的錢,我和我母親關係也沒好到那地步……

  周軫聽到這裡,更是凝神一滯。

  但我不會為了我母親出賣我自己。昨晚,謝謝周先生解圍。

  我和那位梁先生也不是您兄長領會的那樣,梁先生大抵和您一樣吧,覺得我像極了您太太?

  可是,只是模子像,里子的神,不像。

  梁先生只要求我回X城的時候去見見他,他沒碰我,我也不稀罕做別人的情婦,甚至是替身。

  可是他口裡的那位小姐,他從來沒想把她淪為那樣一個詞。

  他的姑娘是他眼睜睜從鬼門關里搶回來的,他如何不上心呢。醫院裡他捂著她半個月,之後一年多,他始終沒捂熱她。

  她回去沒多久,就結婚了。對象是她從前的「青梅竹馬」。

  周軫坐在案前,良久沒出聲,一心只怪罪當初的私家偵探,居然落了這麼一大筆的銜接沒交代。

  煙燃在手裡,燒得對面的人都難睜眼,他問對方,那麼你今天來的意圖是什麼?

  周軫笑得傲慢,他是個生意人,別說她拆不開他的婚姻,即便拆了,他也有法子讓周軻付不出這筆勞務費。「我遠不會付你後半生的衣食無憂。」

  陳小姐不作聲地盯著他。依舊還是那句話,「謝謝周先生的解圍。」也許那晚他不帶她出來,她當真會有心走入這個迷局裡來。

  周軫傲慢一闔眼,撕一便簽紙寫一串電話再抽出他一張名片,便簽紙上的電話是奢侈品門店,名片上的電話是陳雲的。他知會對方,看中什麼儘管拿,帳單寄給我秘書就行,就這樣。

  至於周軻那裡,隨你回去怎麼復命。

  陳小姐被周軫晾了好大一個冷臉,臨去前,她問周軫,解圍我,僅僅因為我像您太太?

  一半一半。一半像我太太,一半和我那苦命的哥哥作對。

  「您其實很愛你太太。」

  周軫去捻手裡的菸蒂,對於無關緊要的人他向來不稀罕交代自己,這回破例一次,「是非她不可。」無論她愛不愛我。

  *

  叮地一聲,電梯到達頂樓,周軫是來常包房沖個澡換套衣裳,今晚他答應嘉勉一起吃晚餐的,他一身酒氣,自己都被衝到了。

  陳雲的差事終止在門口,至於,那個陳小姐說欠的人情,周軫不甚所謂,「隨她去,她聯繫你,你再看著辦吧。」

  陳雲是個再公私分明的人了,平日也只有周軫插科打諢她。花木蘭全不理睬,唯有嘉勭,她聽過幾句,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樁心思也就擱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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