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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眸看著樓下生發的一切,當年小小的自己也這樣看著媽媽朝叔叔嬸嬸要她走。

  樓下的周軫,再也沒有話術,沒有儀表堂堂,反而狼狽又狼藉,他的手還握著那些碎瓷片,殷殷流著血。

  他把他們剛才的話轉達給嘉勉,「嘉嘉,你要如何?」

  「我想聽你自己選。在選之前,我只有一句話……」

  「不想這個檔口,草草和你說抱歉,因為你叔叔和你哥哥也不屑,且……你萬一不肯原諒我,怎麼辦?」

  嘉勉兩隻手搭在欄杆上,良久沒有動彈身子,樓下的周軫丟開手裡的碎片,徑直往樓上來,

  嘉勉聽著他的腳步疾疾,腦袋裡所有的時空都癱瘓掉了。

  仿佛那個校對時間的發條,一時被他們擰崩了,時空梭梭倒回了當年的樓梯口、欄杆邊,

  十三歲的倪嘉勉在逃避之前,周軫出現了。

  他迎面走過來,扽著她的手,血染到她手上來,嘉勉一時不肯,周軫也不依,一把捫住她,聲音埋在她耳側,尤為的澄明、示弱,「我不准你走,不肯你走,他們說的我都認,只要你不走。」

  第63章 7.3

  嘉勭仰首看著樓上的一切,預料之中。

  他微微紅了眼,局外人誰都可以頭頭是道,他們好像誰都可以批判周軫,卻又誰都沒有資格。

  因為當初眼睜睜、輕飄飄送嘉勉走的,他們每個都有參與。倘若當初嘉勭能像周軫這樣胡攪蠻纏些,嘉嘉遠不會像這樣緊閉心扉。

  人是感情動物,動感情就會出錯:

  情淺的人,及時止損;

  情深的人,飛蛾撲火。

  嘉勭看樓上兩個人,就是一對執迷不悟的飛蛾。

  「您知道答案了吧?」嘉勭問父親,「當年與今日的嘉嘉,她都不想走。」

  其實他們都明白,卻為了些人倫綱常、名正言順的由頭,讓一個小孩走丟了這些年。

  小年過去,習俗上已經算是開始過年了。嘉勭打起機鋒來,說記得小時候父母吵架,媽媽連夜打電話給舅舅,說要和倪少陵離婚。

  舅舅那晚可算忙壞了,莊子上一片竹林被宵小之人報復放了火,才報了火警滅了火,就收到小妹的電話,說要鬧婚變。

  調和一晚上,舅舅要帶媽媽回娘家,沈美賢又不肯。舅舅在廳里氣得直跺腳,就這樣你們還要鬧離婚?

  他說這則「典故」他記到現在都沒忘,歷史和事實都證明了,老娘舅確實不好當。

  臥房裡,嘉勭坐在床畔,頭一次沒男女大防的覺悟,此刻他是醫者,嘉嘉是病患。

  他問她現下覺得如何?

  嘉勉靠在床枕上說好多了。

  「所以,這只是個意外走/火,不是周軫動強?」嘉勭的性子,說些輕佻的葷話,嘉勉是稍稍動容的。

  他卻不以為然,冷漠追問,「嘉嘉,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只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對不對?」

  嘉勉微微低頭頷首,既然成年人沒有任何幌子而言,她也必須承認,那一刻她不只是被降服,身與心朝自己都很誠實地昭著著。

  好。嘉勭問話到此為止,他說嘉勉服藥後的症狀只是個人體質原因,他來不來這一趟,她都可以緩解。

  「我說藥,也說人。」

  關起門來,嘉勭說,我說了周軫那許多,現在沒人,也要說點嘉勉了。「別怪我嘮叨,你和嘉勵是一樣的。你倆各有各的愁法,她嘛,換男朋友的速度都趕上月拋了,你呢,凡事都悶在心裡,今晚不是周軫打電話給我,我們依舊只當天下太平呢。」

  「但也有意外。」嘉勭說,周軫那狼狽樣,是他意料之外的。「原來我們嘉勉也會吵架的呀,能讓周軫臉上掛彩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事實勝於雄辯。男人遇到他的那根軟肋,確實會歇菜。」

  「嘉嘉,只憑你能讓他低頭這一點,我也得替他分辯幾句……」

  周軫不是個粗人,相反,他活得很細緻。打小在福窩裡翻跟頭的人,從前他和周軻並沒有那麼敵對,倒是對方處處針對他。久而久之,周二在多數場合才說自己是個單打獨鬥的人,他沒兄弟,有也只是外兄弟。

  即便如此,周軻的那些新聞,他也不容許身邊的人亂議論半個字。

  僅僅因為,關你屁事。

  周軫是個公與私分得很清楚的人,父與兄對他而言,是公;

  母親是他親緣上割捨不開的私,

  從前所謂的眠花宿柳,是不該不欠的私,

  唯有那一日,嘉勵打電話給嘉勭,說嘉勉被周軫帶走了,後來嘉勭質問周軫,嘉勉的那些情況你都清楚了?

  周軫答得模稜兩可,但一口咬定的是,他要人。

  某種程度上,周軫和嘉勉殊途同歸。他們都單單只要人,殊不知,婚姻不是兩個人的結伴,而是兩重社會關係的導入,匯聚,再凝合。

  像血液一樣,你得和他相溶。

  出現排斥現象,結果只有一個下場,死。

  「嘉嘉,目前為止,你的周軫真正上心的一筆『私』。因為他小時候就待你別而不同,這是我們都看在眼裡的,他能輕易讀懂你寄人籬下的惆悵,能先斬後奏地給你弄來一隻貓,能和我們開了黃/腔後,意識到你是小孩子而後收斂……」

  正是因為這些獨家的回憶,才促使了嘉勉不一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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