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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
孫恆點頭,足下輕踏,兩人身下已經升起祥雲,托著他們遁向高空。
罡風撲面,卻被一層無形的氣勁抵消,雲朵飛的不快,也能讓人愜意的在上面欣賞四方美景。
「原來,從上面看,下面是這個樣子。」
孟秋水垂首,白髮飄飄之中,一雙眸子裡透著稚子般的驚奇:「孫恆,你看風景,都是站在這個角度的嗎?」
「也不盡然。」
孫恆搖頭:「身在高空,看什麼都看不太清楚,反而不如身臨其境來的真實。」
「是嗎?」
孟秋水費力的伸手,攏了攏額前散亂的髮絲,道:「我倒覺得,這樣子很美,有時候靠近了看,反而不好。」
「有時候,確實如此。」
孫恆點頭,伸手往遠處的山頭一指,道:「我帶你去那座山看看吧,那裡終年有霧,在山巔看風景別有一番趣味。」
「好啊!」
孟秋水欣然點頭。
不多時,雲霧繚繞的山巒,已是處於兩人的腳下。
孟秋水伸手在雲霧中一划,指掌間都能帶出絲絲縷縷的霧氣。
「真美!」
她抬首,雙眸放出迷離之光。
孫恆立於她的身後,任由她撫動雲霧,小聲歡呼。
這種景色他已經看過很多遍,雖依舊覺得很美,卻也沒了當初的驚艷。
「這樣真好。」
不知何時,孟秋水突然展顏輕笑,笑意中甚至帶著股肆無忌憚。
「不怕你笑話,我曾經做夢,就夢到過與你在一起欣賞著風景。」
「就如現在。」
「但現在不是夢,你真的就在我身邊。」
孫恆雙眼動了動,沒有吭聲。
孟秋水垂首,小聲開口:「不要怪我,我反正都快要死了,就容我放肆一回,行不行?」
「這沒什麼不對。」
孫恆搖頭:「心有所想,又不是什麼大是大非,說出來難道還是罪過不成?」
「是嗎?」
孟秋水沒有回頭,只是再次開口:「那,如若我提前說的話,你會怎麼答覆我?」
在她身後,無人應聲。
孟秋水面露苦澀,但依舊繼續開口,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君之意,若何?」
孫恆低頭,看著前面孟秋水那早已斑白的長髮,心口突覺一痛。
良久,他才口吐兩字。
「抱歉!」
「呵……」
孟秋水身軀一軟,癱在輪椅之上,兩行淚珠已經沿著臉頰滑落。
「其實,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你心慕武道,除了武藝之外別無雜念,又豈會看的上我這個驕縱跋扈、不知廉恥的凡俗女子。」
她銀牙緊咬,語聲低怨,身軀更是微微發抖。
「秋水,何必自辱。」
孫恆搖頭,再次上前推著輪椅朝前遁行:「年幼之時,誰人沒有做過錯事。你一切都好,相貌、才學、經商的本事,曾經的我更是高攀不起。」
「那又如何?」
孟秋水苦笑:「我曾經以為,自己會離你很近,至少你身邊沒有多少女人可以選擇。」
「但現在……」
她深吸一口氣,睜開朦朧雙眼,眺望遠方:「孫恆,你已立於武道之巔,能觀天下美景。但當你獨自一人立於雲端之時,難道就不會覺得寂寞嗎?」
「……」
孫恆腳步一停,眼神間已是滿布複雜之色。
雲端,兩人的身影漸漸被濃霧吞噬,在一片沉默之中漸行漸遠。
半日之後。
孟府之中響起哀樂,孟家現任家主婷婷攜入贅之夫,跪於靈堂,叩謝來往祭拜的親朋好友。
遠處一座山巔之上,孫恆遙遙看著城中的喪禮,面上毫無表情。
「當你獨自一人立於雲端之時,難道就不會覺得寂寞嗎?」
「寂寞嗎?」
抬首,孫恆喃喃自語。
「錚……」
突有長刀驚鳴,陡然自他掌中浮現。
隨即一道刀光沖天而起,宛如要直入九霄。
「轟……」
天際間,有雷聲轟鳴,那刀光在虛空一抖,竟是化作虛無一般轟然直上上萬丈!
良久,那雷鳴之聲才告消散,而孫恆面色發白的身軀,才自那高空之中浮現。
這一刀,紀念他的過去、追憶曾經的往昔,也印證了他的向道之心。
這一刀,不留餘力,至死不悔,以天際神雷之聲叩問本心。
名曰——驚雷!
半日之後,孫恆的身影出現在小寒山不遠,一處山坳之中。
「轟隆隆……」
石室的大門打開,御使輪椅,滿面紅光的明玉道人從煉丹爐中行了出來。
「孫兄,不負眾望,築基丹,成了!」
孫恆面色不變,只是輕輕點頭:「有勞道友,無以為報,那丹爐和些許藥材,就留贈道友了。」
「你……」
明玉道人面色微變,緩聲道:「這是要走了?」
「不錯!」
孫恆點頭,轉首回望遠處的小寒山,道:「這裡的事,已經與我無關,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可……可……」
明玉道人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日如若有緣,我等興許還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