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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說,面對自己,對方有些大意了。

  待他回到小山村,天色已暗,在昏暗的夜色下,一個小女孩正自怯生生的趴伏在門邊,朝外眺望。

  在看到孫恆之時,朱子瑜微微一愣,瞬即雙眼彎成月牙,朝著他連連揮手。

  「大哥哥。」

  朱子瑜看著孫恆滿身的鮮血,似乎有些畏懼,身軀往後縮了縮,才小聲的開口:「他們是什麼人啊?」

  「盜匪。」

  孫恆沉默了一下,仰首望天:「今天天色已晚,咱們就在這裡留宿一宿,明天再上路。」

  「好的。」

  朱子瑜點了點頭,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孫恆:「大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哪?」

  「我叫孫恆!」

  孫恆有些不適應與這小姑娘在一起,微微清理了一下身子,就再次來到那鐵鍬之旁。

  即使只有左手能動,也不妨礙他挖坑。

  多出三具屍首要處理,也多費了孫恆一些功夫。

  不過這三人也不是沒有留下些什麼。

  在他們牽來的馬匹馬背上,有兩個小包裹,裡面有著一些散碎的銀兩和一些肉乾、吃食。

  在屋內熟練的燃起爐火,孫恆一如數年前一般,開始生火做飯。

  熱粥、開水,切好的肉乾,幾個破碗。

  一如既往,即使是在這偏僻荒蕪的小山村,孫恆準備的吃食,依舊相對精細,用心。

  朱子瑜趴在矮案之旁,一手拿著筷子,緩緩攪動著碗裡的米粥。

  她動作舒緩,姿態優雅,絲毫讓人聯想不到她那被廢的雙腿。

  輕輕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米粥,朱子瑜並未著急著填飽肚子,而是有些好奇的朝外眺望。

  外面,一個土堆已經被人堆起,裡面埋藏著這小山村幾十人的屍骨、灰燼。

  「咔嚓……咔嚓……」

  木屑翻飛,孫恆蹲在土堆一側,懷裡抱著一塊木板,正自用左手拿著一枚梅花鏢在木板上刻畫著什麼。

  片刻後,木板被孫恆立起,斜插入地面。

  夜色已黑,但並不影響朱子瑜看清楚那木板上的文字。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歸來思故鄉,鄉親何處訪?

  無名山村之墓。

  大雍咸豐四十九年春,孫恆立!

  朱子瑜心頭默念,看著那木板上堪稱優秀的字體,眼眸微亮,看向孫恆的眼神也再次生出些許變化。

  這個人,竟然還有些文人雅士的才華!

  此時的孫恆,跪坐在土堆之前,一手輕撫木板,默然發呆半響。

  良久,一聲悠遠的嘆息響起,他才神色複雜的收回目光。

  自來到這個世界,自己早就已經沒有了故鄉。

  在腰間摸索了片刻,孫恆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陶塤,輕輕放在嘴邊。

  「嗚……」

  仿佛天地嗚咽的聲音緩緩奏起,伴隨著孫恆的吹奏,屋內朱子瑜的眼眸漸漸黯淡。

  一股發自內心的悲傷,不可遏制的從心底湧現。

  不對!

  心頭一震,朱子瑜眼眸陡然一亮,瞬間壓下心頭起伏的雜念。

  她再次抬頭,看向孫恆的眼神已是變的極其複雜。

  耳邊那樂聲猶在,悲涼淒切之感,隨著聲音的婉轉在心頭徘徊,讓人悵然落淚。

  這不是法術的力量,卻一樣有著法術的神奇。

  沉浸於音樂之中的孫恆,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任由心頭的悲意隨著陶塤在空中飄散。

  良久,聲音停頓。

  「大哥哥。」

  朱子瑜的聲音近在耳邊,讓孫恆眉頭一動,猛的睜開雙眼。

  「你吹的,是什麼曲子?」

  朱子瑜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樣,只是看著孫恆手中的陶塤,眼中透著好奇:「我怎麼從沒有聽過?」

  「你怎麼過來了?」

  皺眉看了看朱子瑜爬過來的痕跡,孫恆無語搖頭:「是我無聊時自己吹的曲子,也沒什麼名字。不過,你可以叫它為殤。」

  「殤?」

  朱子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大哥哥,我可以吹一下嗎?」

  「你會吹?」孫恆倒是有些驚訝,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久,他還很少碰到會樂器的人。

  城鎮的宴會,也幾乎沒有奏樂。

  「嗯。」

  朱子瑜點了點頭:「我會一些。」

  「那好。」

  孫恆隨手遞過去:「你小心一些,這東西已經很不結實了,說不定哪天就碎了。」

  「大哥哥放心。」

  朱子瑜展顏一笑,伸手接過。

  誠如孫恆所說,這陶塤上裂縫密密麻麻,似乎還有過修補,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看上去實在是驚險的很。

  擦了擦孫恆吹奏過的痕跡,朱子瑜也沒有嫌棄的意思,把陶塤放在嘴邊,輕輕吹起。

  「嗚……」

  聲音剛剛響起,她就停下了動作,皺起眉頭。

  這東西跟自己曾經吹過的陶塤很不一樣。

  簡陋、破損,聲音失真,根本就是不堪一用!

  可剛才……

  朱子瑜側首看了看孫恆,剛才他明明用這東西吹出了就連自己都要驚嘆的曲子。

  閉上眼,朱子瑜再次緩緩吐氣,氣息均勻的填注陶塤之中,經由空洞轉折,化作嗚嗚之聲。

  聲音空洞乏味,與剛才孫恆的演奏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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