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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當今聖上的貼身太監,夏進忠。

  夏進忠高聲道:「傳陛下聖諭,朕聞得京兆尹府之案涉及御賜之物,朕特命祁王宮珣與京兆尹風黎川共同審理此案。」

  「臣遵旨。」

  竟是當今陛下令祁王而來。風黎川靜默了須臾,他手持著驚堂木,入手的卻是一片冰涼。

  祁王與肅王明爭暗鬥,陛下始終是隔岸觀火,未曾親自下旨干涉。而今,陛下卻下諭令祁王宮珣與他共審此案。

  能令陛下做出改變的,七年後,惟有一個變數。

  便是元晞公主宮鈺。

  趙泓顯然也意識到了此事,他俯首跪在地上,心下卻是愈發冰冷。他之前甚是疑惑,擊鼓鳴冤之事為何是江子瑜隨那婦人李沐蓁一道而來,江子瑜的出現便意味著此事有元晞公主的授意,皇嗣參與此案,無端惹來陛下猜忌,於元晞公主而言,乃是百害而無一利。

  而今卻是明悟了,這分明便是一個計謀。他背後之人乃是肅王宮徹,而江子瑜背後乃是元晞公主。風黎川身為京兆尹,涉及御賜之物,終歸是難以判決。而為了此案的公正,陛下若不親臨,便必然會令一皇子而來。

  令祁王宮珣審理此案,卻正是達到了三方的制衡。

  ——這盛京的棋局,自元晞公主歸來,便全盤皆亂了。

  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惡

  京兆尹府外。

  雪簌落而下,比方才大了些許,那台階上漆黑的靴印便宛若一雙沉寂的眼眸,望著雪色漸盛,寸寸染盡霜白,消失殆盡了。

  宮鈺拂落了貂氅上的幾片雪花,那重烏紗遮住了她的臉頰,只隨步而微微晃動,抖落了些許飄落的雪意。她側頭,向迴廊處望去。

  那瓦礫之下,一位烏衣青年抱劍而立。他望著紛揚而下的雪,臉上半分情緒也無,只見到了宮鈺時,眸中才有了一絲波瀾。

  「屬下李疏影參見殿下。」李疏影低聲道。

  「不必多禮了。」宮鈺望了李疏影須臾,道:「你的內息竟是有些紊亂了,你與何人交手了?」

  李疏影於武學之上乃是天縱奇才,東楚之內,應是鮮少有敵手。

  「回殿下,屬下方才與趙泓的侍衛過了幾招。」李疏影答道,「雖不過須臾之間的交手,屬下卻覺此人劍法造詣頗深,是高手無疑。然而,令屬下頗為不解的是,他卻並未有殺意,幾招過後便離去了。」

  「此侍衛可是如你一般,著了一身烏衣?」宮鈺問。

  「正是。」

  宮鈺沉吟了須臾,那重烏紗掩住了她的神情,她似是微微笑了笑,「無須多慮了,既然他只過了幾招後便離去,就此可知,他並不欲與你為敵。而此時此刻,不欲為敵,便應當不是忠於趙泓之人了。」

  「殿下說的是。」李疏影道。

  卻聽得宮鈺話鋒一轉,低聲道:「你於趙泓所居的府邸可有查到什麼?」

  李疏影俯首道:「屬下無能。」

  「趙泓生性謹慎,查不到也實屬自然。」宮鈺搖了搖頭,問:「可有別的收穫?」

  「屬下得知了一些關於趙府的傳聞。」

  「你且說來聽聽。」

  「趙泓的髮妻柳氏病故不久,趙泓的妾氏越氏便懷上了趙泓的孩子,懷了七月時,府醫診出是男胎。彼時趙泓喜出望外,越氏便想借誕下此子而得正妻之位。然而,待孩子出生之時,越氏卻意外發現,所生之子乃是六指。越氏以為,此乃不祥之兆,又憂心府內地位不保,便遺棄了這個孩子,換了另一個五指的孩子代之。」

  換而言之,趙夢德並非是趙泓所生之子了。

  宮鈺靜默了片刻,她似是思及了什麼,低聲道:「疏影,此等傳聞你是從何處而知?」

  「回殿下,於趙泓京中府邸前,有一賣茶老漢,屬下便是聽他所說。」李疏影道。

  宮鈺聞言,微微笑了笑,此傳聞若是真,便有些耐人尋味了。不過,此刻她是應去見見趙泓了。

  「疏影,隨我去一趟京兆尹府牢獄罷。」

  ——是時候將這擊鼓訴冤一案了結了。

  牢獄內,寒冬冷意經由壁上幾丈之高的風口透了進來。

  趙泓靜靜地坐在原地,不過一夜,他鬢邊的白髮竟是多了許多。他著了一身赭色的囚服,襯得脖頸間經脈凸顯。只見得他面容憔悴,那前額的溝壑之下深深凹陷的眼窩,便似是不可見的囚鎖,緊緊鎖住了那雙沉褐色的眼眸。

  ——趙泓終歸是老了。

  宮鈺隔著鐵欄望著他,那雙眼眸依舊是寂靜如雪。她似是在微笑,卻又並未尋得一絲笑意。

  「此牢獄乃京中刑事重地,你能來此地,可見,那位公主可真是看重你。」趙泓半是冷嗤道,只是那聲音卻嘶啞無比。

  「趙大人所言極是,承蒙公主厚愛,在下才能於此得以見到趙大人。」宮鈺低聲道,「趙大人既然如此聰慧,不妨猜猜在下來此有何用意?」

  「無非是為了那七年前的瀝縣冤案罷了。」趙泓嘲道。他眸底是顯而易見的諷意,「不過,可惜了,既然在公堂之上李氏未曾翻案,那麼此案便永無再翻的可能了。」

  宮鈺靜默了須臾,她似是憶起了什麼,嘆息道:「趙泓,王清彥性情溫和,他於瀝縣為官之時,尚且待你不薄。你親自下令屠戮了他全家,七年了,便未曾後悔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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