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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開局之棋的微末一子,她必然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上的。

  公堂之上。

  李沐蓁正靜靜地跪著,她手裡依舊是那隻尚有裂痕的南月玉鉤。

  「宣趙泓入審。」京兆尹風黎川道,他那深緋色的袖口之上,重重掩映著雲雁之紋,那雙眸中是徹骨的清涼與冷靜。

  「下官趙泓拜見京兆尹大人。」趙泓拂袖作揖,那廣袖翩染開來,正巧遮住了他目中的一絲不甘。

  京兆尹風黎川與他皆出身寒門,而今,他已年逾六十,卻不過是一八品縣令,風黎川尚及弱冠,竟已是四品京兆尹,這其間的落差可謂是令他心生暗嫉,更甚至於,令他不得不卑躬屈膝於一小輩,也是一種莫大的屈辱。

  不過也無妨,他跟隨了那位殿下,只要那位殿下登上了皇位,權勢地位便唾手可得。

  「你可識得此婦人?」風黎川問。

  趙泓側頭望去,便是他,也不禁目光一凝,面上露出一絲異色。

  李沐蓁此刻已然摘下了面紗,那不過巴掌大的臉上,那道疤痕便似是一枯朽的枝蔓,扭曲猙獰,攀附了左半張臉,那右半張臉的肌膚如玉與此相襯,顯得極其可怖。

  「回大人,下官應是識得的。她似是瀝縣王清彥之妻,李沐蓁。」趙泓移開了視線,低聲道。

  「似是?」風黎川瞥了趙泓一眼。

  「京兆尹大人,興許是民婦這右半邊臉上的刀傷污了趙大人的眼,使得趙大人不敢認民婦了。」李沐蓁輕聲道,她的聲音雖輕,卻無端地令人生了一絲寒意。

  匪寇之亂,刀傷如何而來,可謂是不言而喻。

  裝神弄鬼之輩。他行事向來便是斬草除根,李氏乃是他親手令人殺死。趙泓心內冷嗤,既然這幕後之人可令人假扮李氏來訴冤,他未嘗不可反計而用之。

  「回大人,下官瞧著她,是與王清彥之妻李沐蓁極其相似。只是,這王清彥一家皆亡於七年前的匪寇之亂了,李沐蓁也死於七年之前了。」趙泓道。

  已死之人豈會復生?趙泓的言下之意,便是這李沐蓁乃是假冒之輩。假冒之輩,於京兆尹府擊鼓鳴冤,實為居心叵測。如此細想,那訴冤之言也不過是一口之詞,甚至是污衊之詞。這一番話,無疑會令京兆尹心生疑慮。

  而且,趙泓之所以敢如此說,也是因為他清楚,能證明李氏身份之人可謂是少之又少,幾近於無。七年,已經足夠他將這些牽涉之人,處理乾淨了。

  ——趙泓是混跡於官場的老人了,洞察人心之術終歸是有的。李沐蓁的身份確實是可大做文章之處。宮鈺垂眸想。

  只是可惜了,趙泓能料到的,她也料到了。她正等著趙泓此言。

  「王清彥一家已皆亡於七年前的匪寇之亂?」只見風黎川低聲重複了這一句話,他沉吟了須臾,道:「你竟是如此篤定?」

  趙泓聞言一怔,風黎川莫非是因他的語氣而察覺了端倪?他平息了須臾,才緩緩道:「七年前,瀝縣匪寇一亂橫生,下官得知王清彥大人遭遇匪寇之後,便遣人搜尋,可不久之後,便得到了消息,王清彥一家已皆亡於匪寇之亂。」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刑部卷宗上,記載著王清彥一家皆亡於匪寇之亂。李沐蓁之死分明經由了刑部確認。

  風黎川未出聲,他面色依舊依舊淡漠,令人難以分清喜怒。

  這不過片刻的沉默,卻令趙泓手腳冰涼。多年為官的經歷令他心裡不自覺生了一絲寒意。

  究竟是何處出了問題?

  只聽得風黎川低聲道:「本官方才翻閱了刑部卷宗,那刑部卷宗上所載的乃是王清彥之妻李沐蓁於匪寇之亂中失蹤,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便意味著李沐蓁還有活著的可能性。

  趙泓欲證明李氏是假冒之人的算計便全然落空了

  第二十章 真假難辨

  這片刻的沉默便似是復而簌落飄零的雪,徒增寒意。

  趙泓跪在原地,他思及李氏那道自臉頰延至下顎的傷疤,陡然而來的冷意便滲透了骨髓。

  李沐蓁依舊是緊緊攥著那根玉鉤,她重新戴上了那面輕紗,面色卻枯寂得如同府外的積雪。

  「既然趙泓已至,本官便開庭問審了。」風黎川淡漠道,他的眼眸烏沉得似一潭冷泉,獨獨映著李氏手中那根南月玉鉤。

  「且慢。如此便開庭問審,風大人怕是莽撞了些。」功曹參軍劉慶盛卻出聲道,「即便刑部卷宗上載了那李氏生死未卜,可誰又能道眼前這婦人便是李氏了?此婦人身份存疑,如何能就此問審?」

  「劉大人所言有理。」風黎川道,他面色淡漠,「只是既無人可證此婦人是李氏,卻也無人可證此婦人並非李氏。況且,此婦人手持三尺血書,寒冬臘月,不遠千里上京訴冤,就此誠意,不若先開庭問審。」

  「即便如此,風大人莫不是忘了開國太祖立下的一道古制?」劉慶盛望著風黎川袖上的五章紋,眸底卻划過一絲狠絕之意,「為防止一些刁民投機取巧,居心叵測,太祖令下,凡是民告官,無論對錯,開審之前必先鞭笞三十。無論此婦人是否是李氏,她都是一介平民,而趙泓乃是鄂州瀝縣的父母官。」

  鞭笞三十,以一介女流之身,即便不死,便也難以開口說話了。更何況,京兆尹府人心不一,持鞭之人便極有可能是劉慶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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