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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奧多爾是一個瘋狂的賭徒, 他從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性。

  當然,這一次也是。

  港口Mafia首領室位於大樓上方,具體位置不明。

  但此刻原本堅不可摧的大樓被人從上方強行爆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轟鳴聲後碎石夾雜著灰塵落在地面。

  外面的天很陰沉,刮著狂風。

  強勁的氣流一瞬間席捲整個辦公室,裡面的文件被吹的漫天飛舞。

  持著槍枝的人湧進辦公室去捍衛首領的安全,但太宰治得力的助手那個褚發青年和白髮少年都不在,甚至就連那個擅長暗殺的少女和手持紙傘的和服女子也不在。

  這是港口Mafia最空曠的半個小時。

  同樣也是費奧多爾耗盡精力去創造出的最佳逃脫時機。

  直升機的螺旋槳發出嗡鳴,梯繩在半空中順著氣流揮舞。

  太宰治抬手讓那些人放下槍,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鳶色的眼眸里只倒映出梧言一人,對方戴在脖子上的暗紅色圍巾順著氣流在半空中揚起。

  少年手拿著那本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書」,頭上的梯繩越降越低,直到觸手可及。

  一名披著黑色白絨斗篷的青年站在直升機上,溫柔地注視著下方的少年,「走吧梧言,該回家了。」

  梧言伸出手,在太宰治的注視下,終於還是踩上了直升機放下的梯繩,他另一隻手搭在脖頸處的暗紅色圍巾上,指尖輕輕摩挲,像是在思考什麼,沒過多久又放下手轉而抓穩了梯繩。

  直升機的聲音漸行漸遠,太宰治注意到了什麼,鳶色眼眸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是這樣嗎……」

  ……

  直升機最後停留在水泥金屬大樓構成的叢林中,大樓屋頂天台上的風颳的近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費奧多爾攏緊斗篷低咳了兩聲,「乘坐直升機離開目標太大,這座大樓下面有一條地道可以通向碼頭,那裡有船接我們回西伯利亞。」

  梧言微微頷首,卻站著沒有動。

  費奧多爾走出幾步發覺對方沒有跟上之後回過頭,少年雙手捧著「書」,暗紅色的圍巾被風捲起,在一片荒蕪的灰黑色世界裡添加了無端的妖異。

  他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或者說他在等待費奧多爾說出那張原本準備好,用於以防萬一控制自己的那張「底牌」。

  「不要任性。」病弱的青年似乎受了涼,從嗓子裡不斷溢出低咳,但那雙如同寶石般紫羅蘭色的眼眸浮現出對少年的無奈。

  「我看見了。」

  少年的聲音很啞,啞到發音都不是特別標準,明明是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又羸弱的少年,從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卻透著一股生命即將抵達終點的日薄西山。

  他那雙早已熄滅光芒的純黑色眼眸中如同迴光返照般浮現出執著到極點的偏執。

  甚至不顧異能會帶來的副作用去直接開口想要對方交出那樣東西。

  費奧多爾露出苦惱的神色,「是嗎……你看見了,早就提醒過他不要太高調了。」

  這是謊言。

  是費奧多爾讓對方故意在梧言面前出現的,這是催促亦是警告。

  就像是他了解梧言一樣,經過多年的相處,梧言也十分了解費奧多爾。

  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是你讓果戈里在那場暴風雪裡拿走了我的東西。」

  這是肯定句,同樣這一句話也是事實。

  站在對面的青年神色不變,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原本攏緊斗篷的手垂在了身側,「太任性了,梧言,這是莫須有的罪名,你既然這樣堅信不疑的說出來了,不亞於強行將罪扣在我和果戈里的頭上,果戈里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的。」

  「原本。」費奧多爾抬起眼眸,紫羅蘭色在此刻沉澱變成葡萄酒那樣發酵後的暗紅,「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你還在騙我。」

  心臟的跳動中湧出大片難以言喻的悲慟,一直沉浸在虛假中,不願甦醒的美夢總會在某一刻變成悲傷。

  費奧多爾拿到「書」後,他不會容忍所有異能者的存在,更何況自己的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如果最後能夠在美夢裡死去也是一件能夠讓他感到幸福至極的事情。

  可是,這是奢望,為什麼要讓他在最後發現這一點呢?

  哪怕是直接告訴他,那樣東西確確實實是丟在西伯利亞刺骨的風雪裡了,也比這個時候突然冒出要好上許多。

  無論是在絕望最後即將抵達終點時突然冒出的希望,還是在絕望最後熬到盡頭的解脫,都是一樣的殘忍。

  「梧言,你這樣任性會讓我很苦惱的,我們的最初的交易你不是應該很清楚了才對嗎?」費奧多爾說著垂在身側的手似乎握住了什麼,背在身後。

  「是的,你根本不需要我。」梧言述說出這個事實,「你不懼怕孤獨,因為你已經適應了這種孤獨,對於你而言,我只不過是一枚棋子,這一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

  「但是,費奧多爾,你太貪心了。」梧言語氣逐漸變得激烈,平靜如水的表面被打碎露出下面滿目瘡痍的礁石,「你不相信我,你甚至想要完全控制我。」

  「我原本沒有這種想法的,梧言你跟其他人不一樣,你說出的話會成為現實。」費奧多爾輕輕磕上眼帘,又再次睜開,裡面所有溫柔的表象都已經散去,露出後面的淡漠,「即使我沒有那種想法,現在也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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