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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幾個問句,字字句句都帶著絕望和掙扎。

  明明她在說:你別靠近我,別來愛我。

  但沈淵聽到的字字句句都是:好好愛我吧,我想愛。

  她的言外之意,沈淵聽得明白。

  「言忱,你就是不信我。」沈淵說。

  言忱睜開眼,那雙哭得水潤的眼睛看向他,「我從小到大,唯一能信的人只有我自己。」

  沈淵瞬間破防。

  他的手探向她的臉側,伸手揩掉她臉上的淚珠。

  「言忱。」他帶著幾分繾綣地喊她,「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言忱沒說話。

  他傾身吻過去,把她抱得極緊。

  他們從客廳到臥室,直到沈淵把言忱壓在床上,他才說:「那個問題我以前回答過你。」

  關於那個「你會愛我多久」的問題,他曾說過,如果這一生不夠的話,那就下一生也給你。

  「如果你忘了,那我再說一次。」沈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他把當年說過的話認真又嚴肅地重複:「如果這一生不夠的話,那就下一生也給你。」

  言忱閉上眼吻他。

  他們擁抱在一起,這個吻比以往都要激烈,帶著言忱這些日子無法宣洩的憤懣和悲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而沈淵陪著她一起瘋。

  她睜開眼看向沈淵,沈淵溫柔地親吻她的眼睛。

  流過淚的眼睛晶瑩又明亮,但帶著說不上來的哀傷。

  言忱雙臂抱住他的背,絕望又痛苦地問,「沈淵,我這一輩子是不是都不可能一馬平川了啊!」

  沈淵附在她耳邊,近乎虔誠地低聲說:「我在你身邊,你一定會的。」

  他想到當年在天台上發現的那些紙條。

  其實當年他是不想復讀的。

  言忱離開北望以後,他瘋狂地找她,但都了無音訊。那個五月他情緒崩壞,高考失利,分數勉強過了本科線,他想著隨便填個學校就完事了,隨便讀,沒什麼要緊。

  當時在填志願前一天,他坐在天台上發呆,身體往後仰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木板,那些木板層層疊疊往後掉,然後露出了縫隙里的紙條。

  他展開一張看,上邊的字跡龍飛鳳舞,只寫了一句話:好想過一馬平川的人生啊。

  他一下子就想起當時問言忱喜歡哪個大學,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平川大學,聽起來就很舒服。

  天台上那些模板的縫隙里塞了有近百張紙條,都是言忱不同時期的字跡,上邊都是那一句話,好多張紙條上的字跡都穿透紙背。

  那天他坐在天台上想了很久很久,最終決定復讀。

  她無法過的一馬平川的生活,他去過。

  她無法讀的平川大學,他去讀。

  她喜歡的專業,他去念。

  在她走後,他活成了她最期待的樣子。

  那時她總碎碎念式地說,沈淵你能溫柔點嗎?紳士點嗎?脾氣再小一點行嗎?能不能不要總繃著一張臉?她說你穿白色比黑色好看,尤其是白襯衫,還說不要總跟你父母吵架,每次吵完你都是生氣又難過。

  他記憶最深的就是她站在天台上說,永遠不要為了跟別人作對去毀掉自己的人生。

  她跟他說過很多很多話,她那時總跟在他身邊跑,他就以為她不會消失。

  可沒想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所以她說過的那些話都一點點從他腦海里浮現出來,然後他慢慢變成了她最想要的樣子。

  他變得溫柔、紳士,很少跟人發脾氣。

  他儘量對人溫和地笑,風雨無阻地穿白襯衫。

  他沒有談戀愛,一直在等她回來。

  他選擇去復讀,去讀了平川大學醫學院。

  後來李淼說他,當真是成也言忱,敗也言忱。

  如果高三那年她沒說那句話——永遠不要為了跟別人作對去毀掉自己的人生,他可能會因為和沈長河置氣,直接輟學,或是在高考場上控個不到本科線的分數。

  但言忱改變了他。

  言忱要的好像始終如一,她只想要平靜的、沒有波瀾的、普通的生活。

  但就是這樣普通又平常的生活對她來說都好難啊。

  她的靈魂被禁錮,夢想被壓制,她不敢和人走得太近,不敢去相信別人,她的心被鎖在了牢里。

  他們在這天像瘋了一樣掠奪對方。

  最後鬧得筋疲力竭,洗了個澡後沉沉睡去。

  -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言忱窩在沈淵懷裡,他眼底是濃重的烏青,兩天沒刮鬍子,這會兒有了青色的胡茬,還有些硬。

  睡夠了覺,言忱的腦子才清醒些。

  她手指撫過沈淵的下巴時,他緩緩睜開眼,隨後面色如常地打招呼,「早啊。」

  「早。」言忱說著抱緊他,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一樣,在緊緊地擁抱之後,她的下巴倚在他肩頭,「對不起。」

  沈淵:「嗯?」

  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言忱又看著他,很認真地說:「對不起。」

  沈淵當真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從她嘴裡聽到這三個字。

  短暫地錯愕之後,他揚起嘴角,「你長大了啊。」

  言忱低頭看他的手,「你在說哪裡?」

  沈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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