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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整個早上,對於在各處安靜地早讀、背咒文、打坐修煉的夜家門生來說,兩道鬼哭狼嚎聲忽近忽遠、不絕於耳,可以說是非常特別的體驗了。

  此後一連數日,阿肆見到簡禾就夾著尾巴遠遠躲開。這天下午,簡禾剛搓了阿肆一頓,到了飯點才自覺地回到了夜闌雨的房間。

  平時這個時候,夜闌雨早就已經沐浴完畢,點著薰香,清清爽爽地坐在書桌前看書了。丹暄的夜市這麼熱鬧,夜家的家風並不死板,雖有宵禁,可時間定得很晚。門生在晚飯後溜出去玩也是常有的事,而夜闌雨,來這裡這麼久了,簡禾就見過他一次是為了玩兒才出門的,還就是她差點占了他便宜的那次。天底下哪有人這般年歲了還這麼不動如磐石的?

  簡禾甚至覺得,如果夜闌雨是個姑娘,一定是那種特別嫻靜內秀、一步都不出家門的嬌貴小姐。

  所以,今天晚上,簡禾哼著歌穿過竹林時,看見夜闌雨的房間烏漆嘛黑的,只點了一盞小小的引路燈在廊前,不由產生了一絲絲稀奇的感覺。

  飯菜倒是已經在桌面上溫好了,但簡禾覺得不等他吃,似乎不太好。在房間裡這戳戳那弄弄,晃了幾圈,外面不合時宜地下起了瀝瀝小雨。

  雲天陰沉,窗下的銅鈴輕輕晃動。

  簡禾把窗葉關小了點兒。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落下的毛病,她下意識地排斥雨天。每逢陰雨綿綿、聽見滴滴答答的雨聲時,她就會有種錯覺,仿佛那抹灰濛濛的陰雲也飄到了自己的心上,讓情緒也低落幾個度。

  上天仿佛感知到了她那一絲不為人知的期盼和畏懼,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一陣風後,滿屋燭台明璨,穿透了她心上的霧霾。

  光線一亮,簡禾看見夜闌雨手中拿著一把煙青色的油紙傘,衣服的下擺一圈顏色很深,是被雨水濺濕的。

  「你今天好晚啊。」一說完,簡禾的臉就黑了,這話怎麼說得好像很期待他回來一樣?

  好在夜闌雨沒察覺到,他搖搖頭,轉身就走:「我先去洗洗。」

  「不用啊,我不嫌你。」

  「我不舒服。」

  簡禾頓時瞭然,又是他的潔癖症發作了。

  待夜闌雨換好了乾淨的袍子、去而復歸,早已餓了的簡禾已經殷殷地候在了飯桌前。一邊吃飯,簡禾一邊問起了緣由。

  夜闌雨道:「你還記得幾天前有名門生來我房間送信嗎?」

  「記得啊,是那封有火漆印的信嗎?」

  「不錯。那是從曲坷送來的,你知道曲坷在什麼地方嗎?」

  簡禾耿直地說:「知道啊,就是那個離丹暄最近,可各方面和丹暄完全沒法比、又窮酸又小氣的仙都唄。」

  曲坷是距離丹暄最近的一座有仙門管轄的仙都——當然,因為有群山相隔,實際上的距離還是很遠的。它撐死也只有丹暄的一半大,同為近海仙都,還明顯比丹暄要窮不止一個檔次,不是因為沒有商機可挖掘,而是因為從十年前開始,人們凡是入城,都要先交一筆「保護費」給當地的鎮守世家。出城時,又要再交一次。加起來便是一筆不菲又完全沒必要的支出。

  每個仙門世家都有自己積累財富的渠道,商鋪、出外除祟、金號……數不勝數,故而能養活大批門生,受到庇護的城中百姓有時也會主動地獻上一些穀物、水果,以作謝禮。

  總而言之。只要家族的門生除祟還算勤奮,就絕不會窮到揭不開鍋。要真的混到那個地步,離家族敗落也不遠了。而仙門子弟大多都有自己的風骨,就算餓一兩頓,也沒有人會去打平民的錢袋主意。

  這曲坷財氏,還真是絲毫不愧對於自己的家姓,不問來者的身份和來歷,堂而皇之地攤大手要錢,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簡禾她爹還活著的時候,都立過規矩,不去劫老弱病殘、身懷有孕之人的財物呢。

  便是因為這個原因,原本有選擇的商人咽不下這口氣,大多數都涌到了丹暄來了。

  不可否認,去丹暄的山路上,同樣存在山匪,可一來不是「一定會遇到」,二來只要自己拳頭夠硬,山匪來了也不必驚慌。總比打完山賊還要無緣無故就被城主剃兩次羊毛要舒心得多吧?

  簡禾鄙夷道:「想錢想瘋了,活該他們窮啊。」

  她的消息還挺靈通,看來是不需要特意解釋了,夜闌雨意會地一笑,入了正題:「因為這些往事,我們和那邊幾乎沒有往來。而這封信,就是曲坷的財家送來的。」

  他將那封信放在了桌子上,火漆印已經被裁開了,暗紅的紋路襯得他的手指通透如玉。

  「沒事送信來幹嘛?肯定有企圖。」簡禾無辜地說:「我不識字,你直接念給我聽唄。」

  夜闌雨沉吟了一下,道:「一開始,是一樁失蹤案。」

  曲坷財家在四扇城門外的一里處,各設置了一道關卡,每一處都派了二十個人看管,既有門生,也有雇來的壯丁。從早到晚,十人一個分隊,按時辰輪流上崗。兩個月前,到了該換崗的時候,他們發現,有一個人沒有回來,隨身的東西都沒帶走。

  大家都以為他一時走遠了,分頭去附近的村莊裡找。結果,此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了蹤影。直到五天後,才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自己的家門前。

  化險為夷、轉危為安是好事。不料,到了第二天,鄰里就聞到了他家裡傳來了一股難以抵擋的惡臭味,拍了很久的門都沒人應,連忙破門而入。這一破門,人人都嚇壞了。他家中幾口人趴在地上,仿佛被吸乾了精氣,雙頰凹陷,只剩下了一層枯敗的皮掛在骷髏上,而且樣子非常怪異,上半張臉瞳孔驟縮,表情驚恐,像是被活生生嚇死的,嘴角卻都凝固著詭異的笑容,又像是看到了極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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