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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明藝拿餐巾輕拭嘴角,問:「你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

  「不希望你跟兒子鬧翻的意思。」

  「呵。」秦明藝譏笑。

  她早就過了聽花言巧語的年紀,上次他幫著隱瞞兒子提前回來的那筆帳,她還給他記在那呢。

  他所謂的好心,不過是替兒子當說客。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何君碩沒空跟她閒扯,他直截了當:「從秦與高一到現在,明藝你捫心自問,你跟兒子對弈的這幾年,除了讓他心裡更叛逆,還起到了什么正面效果?」

  一句話堵得秦明藝啞口無言。

  何君碩一點面子都不給她:「這麼多年的律師我看你是白當了。」

  秦明藝下意識辯駁:「我這叫醫不自醫!」

  說完她又後悔,她跟他那麼客氣做什麼,就應該直接一句「關你什麼事」把他給頂回去。

  「我這個律師是不是白當了,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何君碩不跟她抬槓,他始終記著他此通電話的目的:「不管怎樣,你現在已經知道這條路錯了,你還要一條路走到黑?」

  秦明藝拒絕承認,她走錯了路。

  可今天中午,她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吃飯的時候,不管秦明晗說什麼,她都提不起興趣。

  而這頓飯也是她主動約的秦明晗。

  何君碩言辭懇切:「明藝,你肯定也不想跟兒子鬧成陸柏聲和他母親那樣,那咱們換個方式不行嗎?」

  人很難拒絕別人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時的好意,哪怕這個好也許只是流於表面。

  秦明藝也不例外。

  所以在何君碩說出陸柏聲和他母親時,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得換個行之有效的方法?畢竟這條路她已經看到了盡頭,秦與不可能跟她妥協,而蒲晨亦不願意配合,她再往前走就是條死胡同。

  在兒子面前,她不願讓步,也心有不甘。

  秦明藝慢慢冷靜下來,不再冷嘲熱諷:「洗耳恭聽。」

  何君碩對症下藥:「你反正經常來北京出差,以後每次過來,你就去找蒲晨吃飯,看看她,算是和解。你說你一個見過世面的律師,去威脅一個不能說話的小姑娘,你自己覺得過不過分?」

  秦明藝沒吭聲。

  她從蒲晨學校回來到現在,心裡頭一直不舒服,特別是想到蒲晨那個無助迷茫的背影,還有最後蒲晨拼命追她汽車的那一幕,強烈刺激著她。

  何君碩繼續:「你既然愛秦與,那你試著愛屋及烏,接下來幾年你花點時間跟蒲晨相處,撇去所有偏見去對她......」

  「不是,何君碩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秦明藝打斷他。

  這麼荒謬,虧他想得出來。

  何君碩說:「我正常,你也沒瘋。你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再去找漏洞回擊?我再次質疑你的專業水準。」

  秦明藝:「......」

  她嚴重懷疑何君碩就是找這個機會來奚落她。

  何君碩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不跟蒲晨接觸你怎麼去了解她到底跟秦與合不合適?全憑你心情?律師最忌諱感情用事。」

  「只有你這個當媽的拿一顆平常心去對待孩子的戀情,秦與自己才能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現在天天想著拆散他們,他那個叛逆心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絕不會向你認輸。」

  只有跟客戶溝通時他才會一次性說那麼多話。

  何君碩抿了幾口水,接著說:「你想為兒子好你得好到點子上,信我的,別再插手了,讓秦與儘快回到正軌上,說不定等他冷靜下來,發現法學並不合適他。」

  中間有幾秒的停頓。

  他表明自己的態度:「要是三年後秦與還是堅持攻讀法學,那一定是他深思熟慮過的選擇。我完全接受他不盲目的決定。」

  「明藝,我跟你比兒子多活了二十多年,不是到現在還不知道哪條路是對的嗎?」

  秦明藝耐著性子聽完他這一席話,然而無動於衷。

  她得讓他認清一個事實:「何君碩,你自己就是現成失敗的例子,你打算再讓兒子走一遍你的老路?」

  這話何君碩不愛聽,什麼叫他是失敗的例子?

  他質問:「你覺得我當初為了你選擇學法律專業是失敗?」

  秦明藝沒回應他的質問,她心裡頭隱藏了十多年的情緒,今天被抽絲剝繭,那種不適感侵襲了五臟六腑。

  那是他失敗的過去,何嘗又不是她失敗的人生。

  她那邊好一會兒都沒聲,何君碩自顧自道:「我當初選擇當律師,我父母完全尊重我的意見,也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去考慮。」

  秦明藝能體諒何君碩今天來當說客,他想給秦與最起碼的尊重,就像當初他的父母對他那樣。

  離婚後,他們第一次將過去拿到檯面上掰扯。

  當年何君碩都能捨棄他父母給他在國外鋪好的路,跟她一起回國創業,她們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結婚了還有了秦與,可最後怎樣?

  還不是離了。

  所謂的愛情,不過如此,她沒想到何君碩自己跌了跟頭還是不長記性,非要由著秦與來。

  秦明藝問他:「何君碩,這些年你有沒有後悔過?」

  冷不丁提到最初,即便有心理準備,何君碩內心還是有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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