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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細細一想,前世今生裡邊,最無辜的人便是易風。雖說他有時對我是挺陰陽怪氣的,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我有一魄在他身上的緣故,我一見到他就感到格外親切。

  是以司馬瑾瑜當夜這麼一說,次日一大早我就去找了易風。

  易風住的院落極是簡陋,我進去的時候也未著人通報,直接便闖了進去。距離上回我見他已是過了數日,這一回見他,他僅著單衣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薄被,我還未踏進門檻,就已是聽到咳嗽聲不斷。

  我定睛一望,易風整張臉毫無血色,蒼白得堪比箋紙。

  我怔楞住了。

  小丫環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姑娘,走慢些。」

  易風緩緩地睜開了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時,他露出一個慘澹的笑容,「你來了。」

  我走過去,站在床榻邊,頗是忐忑地問:「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易風動了動,我看得出他想要坐起來,便伸手去扶他。

  「我自己來。」

  明明是個簡單的動作,可是放在易風身上,他卻做得極是艱難,但他依舊固執著不讓人幫忙,咬著牙手肘撐住床榻,坐起來後他額上布滿了冷汗。

  小丫環給我搬了個坐墩過來。

  我坐下後,又重複問了易風一遍。

  「你的身子怎麼變成這樣了?」明明在南朝最後一回見面時,他還很是康健。

  易風淡笑一聲,並未作答,反而是問我:「你怨我麼?若不是我,你如今還能好好地當你的太子妃。」

  我搖搖頭。

  我當真是沒有怨過易風的。更何況,即便我真的怨恨他,見到他現在的模樣我也怨恨不起來。他此刻就像是風燭殘年的人,仿佛剩不了多少個明日了。

  他望著我,卻道:「你不怨我,我起初卻是怨著你的。羨你命數好能生在權貴之家,也怨因你前世而牽扯到我的今生,怨所有人都當你是寶,只當我是個無關要緊的棋子。不過後來我想通了,便也不怨你了。命數這回事由天定,我該怨天不該怨你,更該怨只會怨天尤人的自己。若是當初我沒去建康,沒遇著三皇子,只在我出生的小縣裡,興許我的人生就大不一樣了。」

  他驀然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的。

  我不經意一瞥,竟是發現易風的胸口處沁出了血跡來。

  「你……」話剛出口,胸口也隨著疼痛了起來。

  我此刻是愈發肯定我胸口疼和易風是有干係的了。

  我目光灼灼地盯住易風,伸手扒開了他單薄的衣襟,觸目之處血跡斑斑,刀痕累累!我極是震撼,「這……這是……」

  易風躲開了我的手,重新捂實了衣襟。

  他面色淡薄,仿佛早已見怪不怪,「你這陣子胸口一直會疼吧?」

  我點頭。

  「那是因為司馬瑾瑜用刀子捅我的心口,你有一魄在我心上,我疼,你也疼。」他面不改色,又道:「司馬瑾瑜為了你已是瘋狂,在他眼裡只有你是人。」

  我此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易風又接著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司馬瑾瑜到底要做些什麼?」

  「你知道?」

  易風頷首,「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問:「何事?」

  他說:「三皇子的屍首我葬在了崇華山下,那是當年他救我的地方。我生來便是孤兒,這世間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就只有他一個。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命不久矣了,待我死後,請你讓人每年清明去為他除一次墳前草,再帶上一壺花雕。他生前真心救了我一回,死後我也要還他一個乾乾淨淨的墳。」

  這事倒是不難,我道:「好。」

  他欣慰地笑了笑,「蕭宛,其實你也是個好人。」他又咳嗽了幾聲,這一回竟是咳出血來了。他用手擦了擦,毫不在意地道:「你靠過點來,我告訴你。」

  我往前靠了靠。

  他道:「四月二十四那一日,司馬瑾瑜會讓人作法向你施咒,自此你會認為你所愛之人是他,且永不變心。」

  四月二十四,還有半月。

  我道:「可我是……」

  「可你是無心之人?」易風牽牽唇角,「我一死,你就不是無心之人了。」

  我一驚。

  原來讓我有心的法子竟然是要用易風的性命來換!怪不得當初我問易風時,他不願告訴我。我道:「你的意思是四月二十四那一日,司馬瑾瑜會殺了你?」

  「對,只要在那一日我死了才能配合咒法。」易風又咳了咳,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我的髮髻上,「你的這根髮簪好看,能給我仔細瞧瞧麼?」

  我拔下髮簪,給了易風。

  瘦得仿佛只剩骨頭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髮簪,他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這一輩子的苦大部分都離不開司馬瑾瑜,他如此傷我,我死也不要如他所願!」

  話音還未落下,易風就用盡全身力氣將簪尾送進自己的心口處。

  我慌忙地想要阻止。

  可是身後的小丫環竟是拉住了我。

  我扭頭一看,一直都是瑟瑟縮縮的小丫環竟然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她陰森森地道:「易風你錯了,司馬瑾瑜一直在算計你,四月二十四什麼的都是騙你的,他要的不過是你心甘情願地自己動手。」

  我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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