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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振英花白的眉毛朝上一挑,使他看起來更像一頭凌厲的老鷹了,「你懷疑兇手不是鄭奚明?」

  趙子邁點頭,「屬下覺得有這種可能。」

  「京城會使陰手的只有鄭奚明一個,他現在還畏罪潛逃了,不是他又能是誰?趙通判,你不能因為鄭奚明與你們趙家關係親密,就信口雌黃吧?」徐天勁在旁邊咕噥了一句,他方才剛被趙文安數落過,氣勢上未免就弱了幾分,嘴唇嘬了嘬,將一句話說得含混不清。

  可是該聽的人卻還是都聽到了,譚振英的眉頭一簇,「信口雌黃?我看現在信口雌黃的那個人是徐府丞你吧,迄今為止,都沒有人親眼看到鄭奚明殺人,怎麼到了你嘴裡,就給他定罪了呢?」

  徐天勁身子一縮,「大人,我不敢......」

  「既然不敢,以後就管住自己的嘴巴,省得斷錯了案,又傷了同僚情誼,也白費了我對你的一片苦心。」

  這三句話一句比一句重,尤其是最後一句,更像是天降巨石,砸得徐天勁骨頭都軟了,於是登時便跪了下去,口中忙道,「大人,天勁知錯了,我知道大人因此案承受了太多的壓力,所以心急之下便慌不擇言了,恩師,天勁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恩師原諒我。」

  譚振英不語,只朝趙子邁看了一眼,徐天勁會意,忙站起身沖趙子邁躬身行了一禮,張嘴就要將那句今天已經說了兩遍、熟能生巧的道歉話再重複一遍,卻被趙子邁伸手扶住。

  「大人實在不必如此,況且鄭奚明到底是不是真兇,現在還無法斷定,畢竟死者全是被陰手所傷,所以他還是最大的嫌犯。」說到此處,他轉頭沖譚振英道,「譚大人,下官想到斂房去看看。」

  「斂房?」

  趙子邁垂下頭,「現場沒有證據,所以只能從屍體上找證據了。」

  徐天勁撇嘴巴,「屍體?趙通判說什麼呢,死人的身體碰了是要沾染晦氣的,再說不是還有仵作嗎,這些事讓他們去做就得了......」

  趙子邁輕輕搖頭,「我在歐羅巴的時候,那些醫師們是要剖開人的屍體來檢驗的,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找到真正的死因。」

  「趙通判,」徐天勁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不會想......想將肖雲生開膛破肚吧?」

  ***

  趙子邁當然不會將肖雲生開膛破肚,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沒經過他雙親同意,他自是不會隨意損毀他人屍身。更何況肖雲生這具軀體,也著實沒有再去損毀一遍的必要了。而他之所以對譚振英這麼講,只是為了找個藉口到斂房去。

  斂房外面有人在等著他,他一早便吩咐寶田將它叫過來,因為趙子邁知道,他現在只能從肖雲生的「嘴巴」中撬到線索。

  桑還是一身男裝打扮,頭頂一瓜皮小帽,粗長的鞭子從肩膀垂下,將它秀麗的臉孔襯托得又多了幾分英氣。看到趙子邁,它「嗤」的一笑,伸出兩根指頭,「又一個,看來這執掌京畿刑案、人才濟濟的順天府,辦案能力也沒有傳聞中那麼強啊。」

  「你就不要幸災樂禍了,追不到兇犯,你也拿不到遊記不是?」趙子邁伸手在它那頂瓜皮小帽上拍了一下,拍過後,又自覺失禮,尷尬一笑,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在桑並不介意,只聳了聳肩道,「嘁,找不到遊記,我就去找趙文安,你怕你爹,我可不怕,到時候他要執意不說,我就威脅把他扔到崖下去,看他說不說。」

  「你怎麼對誰都用這一招?」趙子邁苦笑,「罷了,你先隨我到斂房,從死人嘴裡套話可比從我父親嘴裡套話容易多了。」

  這是短短兩天內他們第二次到斂房來,多了一具屍體,並沒有讓這間陰冷潮濕的屋子比昨日顯得熱鬧,反而又添了幾分淒涼蕭瑟。肖雲生的屍體就停放在龔玉成的屍身旁邊,只是仵作尚未來得及將它縫合好,所以現在躺在木板床上的,是一具碎屍。

  「和龔玉成相比,兇手似乎對他的恨意更勝一籌,下了狠手。」桑剛一掀開覆在屍體上的白布,肖雲生的一根手指頭便滾落下來,軲轆到趙子邁的鞋邊。

  「我也這麼想,」趙子邁一邊彎腰去撿拾手指,一邊道,「如果說兇手對龔玉成使了七成功力,那麼他對肖雲生就用了十成,簡直是恨透了他......」

  他打了個激靈,在碰上肖雲生那根又粗又短的拇指的時候,指頭很涼,像被凍住了,涼意直穿到趙子邁的心底,便似將他的心臟也凍上了,跳動起來生生地疼著。

  「趙文安......趙文安......你害我死無全屍......我要讓你兒子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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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跟蹤

  趙子邁感覺血液中都滲入了寒氣,順著經脈上行下行,穿透了全身每一個毛孔,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口鼻中呼出白色的哈氣。

  「公子?」寶田驚呼了一聲,忙在桑的胳膊上推了一把,「大神仙,公子他好像又......」

  桑搖頭嘆氣,「真是纖纖弱質,不堪韃伐。」

  說完,便伸手要去按他頭頂的百會穴,可是手剛觸上他的頭髮,卻聽到了趙子邁細若遊絲的聲音,「不要碰我。」

  寶田在一旁記急得抹汗,「公子,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這個?」

  「我看到他了......」

  他看到了肖雲生,那個矮墩墩穿著官袍的胖子,正氣喘吁吁地從一堵矮牆上爬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晶瑩的汗水後,貓低了身子,朝前方一所屋子小步跑過去。屋子的後牆上有一扇小窗,肖雲生蜷縮在窗下,頭微微昂著,側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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