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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覺得抱歉,下次來時就再帶一些咖啡豆給我,你都不知道我多想念它的味道。」趙子邁搖頭嘆息,心疼地看著地上那一顆顆扁扁的豆子。

  蘇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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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雲和白天不同,密集且厚重,一塊塊擠在一起,不給月亮和星辰留下一丁點位置。天穹就像一個死氣沉沉的大罩子,壓在頭頂,什麼光也透不進來。

  就連玉河——這條像玉帶般橫亘在青州城外的河流,也失去了白日裡的光彩,如兌滿了墨汁,黑壓壓沒有一絲生氣,只沉默地流淌。

  被掌柜留在客棧里看門的小夥計本來已經睡下了,可是進入夢鄉前忽然想到臨睡前看到的那一幕,卻又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晌,終於還是將被子丟開坐了起來,端起放在床頭的大碗,「咕嘟咕嘟」將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

  可是清涼的茶水下肚,卻並沒有驅散盤踞在他心頭的灼熱,反而讓他愈發焦躁起來,尤其當那一幕景象又一次無聲無息地闖進他腦海中的時候。

  當時住店的客人全部都回房了,只剩艾米一個人坐在前堂中等趙子邁回來。他看艾米嘟著嘴,一副不開心的模樣,於是就將自己當宵夜吃的點心放了幾塊在小姑娘面前的桌子上,便準備回房睡了。走到房門口,忽然想起要叮囑艾米記得關門,便又一次回過頭去。

  可方一轉身,他就看到了詭異的一幕:艾米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兩眼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燭火搖曳,在她身旁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暗影。

  小夥計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又緊緊抿上了,終是沒有喊出艾米的名字。因為他發現那片暗影竟然裂成了兩半,變成了兩個影子,一個顯然是艾米的,另一個則有些模糊,也沒有那麼黑,灰撲撲的,不知是影子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忽然,那團灰影顫動了幾下,貼著地面朝艾米的影子靠攏過去,像一隻巨大的爬蟲,一點一點,再次融進她的影子中,二者重新連為一體。

  小夥計大駭,手裡的點心「啪嗒」落地。艾米被聲音驚到,飛快地轉臉看向身後,瞪著眼睛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輕聲道,「小哥哥,你怎麼了?怎麼這樣一幅驚嚇過度的樣子?」

  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波瀾不驚,剛才那一瞬間的慌張似乎已經被她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小夥計愣了片刻,用力按捺下心頭的恐慌,彎腰將點心撿起來,儘量語氣平緩地說道,「沒事,點心掉了,估計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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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誰

  聞言,艾米蹙起兩道柳眉,「太可惜了,小哥哥,這點心很好吃的,比我在歐羅巴吃的那些味道都好。」

  小夥計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她的,或許,他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說,就慌忙走進了自己的屋子,甚至還踩到了盤子的碎片上,扎傷了一隻腳。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兒,衝撞進小夥計的喉嚨,直通向他空空的胃部,激得他一陣噁心。他用手堵住鼻子,皺眉望向窗外:遠山、樹影早已在黑暗中融在一起,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高低不平的暗影。隱隱有流水聲傳來,嘩嘩啦啦,蓋住了夜鳥的鳴叫。

  這個夜晚,註定是有一些不尋常的

  房門慢慢被推開了,門帘也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一個腦袋。

  「你的腳還疼嗎?」那個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的人走了進來,沖仰躺在床鋪上的店小二微微笑著。

  「好了,已經好了,」小夥計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翻身下床,一瘸一拐地朝房門走去,「你是不是餓了,我給你煮碗面?」

  「你出了好多汗,方才是發噩夢了嗎?」她答非所問,眼睛半翻起來,直直盯著小夥計略顯蹙悚的臉。

  「噩夢?」聽聞此言,小夥計額間又泛起一層細密的汗珠,「什麼噩夢?我只是小憩一會兒罷了」

  「你可娶妻生子了嗎?」

  打斷他的是一句不太適宜的話,小夥計有些糊塗,她雖然中文說得還算順溜,但也僅限於語言上的流暢而已。可方才說的那句話話,卻分明是這裡的方言。

  他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頂,「我倒是定了一門親事,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婚了」

  「那我再問個別的,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而那個孩子又不合你的心意,你會不會親手殺了她?」

  那個「殺」字她說得很重,可店小二卻以為自己聽錯了,只立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過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你方才說說什麼?」

  「虎狼性至惡,猶知有父子,你說,被至親之人親手殺掉會是什麼感覺?」她臉上的笑容尚未消散,只是的嘴角一隻翹起一隻平直,顯得那抹笑意有些陰險,有些不懷好意。

  「虎狼性至惡,猶知有父子,這歌謠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剛從西洋回來,怎麼會知道這首《溺子歌》的?」小夥計這次聽得再清楚不過了,他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猶如紙漿,他僵著兩條腿朝後退,卻不小心撞上了櫃角,面的碗盤杯盞晃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落下。

  她站在原地不動,堆著笑的眼睛裡泌出一絲寒意來,「你慌什麼,這歌我才剛唱了個開頭呢,」她唇舌輕啟,幽幽道,「奉勸世間人,好還天之道。勿謂嬰兒痴,怨恨不知報,兒命親不憐,安保憐親命。絕嗣減壽年,赫矣陰司律,及至索命時,噬臍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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