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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蕭翼終於沒忍住:「你好大的膽子!敢從刑部救人?還帶人燒了刑部衙門!你知不知道這次朝中多少人在彈劾你?!若非皇上他.......」
蕭翼突然失語。
馬車顛簸在青石長道上,濺起的水浪卷著秋風,灌入了車簾。
剛入秋,已經冷的入骨了。
蕭翼沉嘆了一口氣,開始解了袍服上的暗扣,脫下來給崔洛披上。
很快,一股暖意襲了上來,衣袍上還有他的體溫和氣味。
崔洛一動不動,來這個世上好些年頭了,她試問不再對不起任何人。
蕭翼見她不語,終於壓低了嗓音:「我已經安排妥當,你明日就離京,待朝中風聲稍穩,我再去接你回來。」
崔洛粉白的唇角突然揚了揚:「回來?以什麼身份呢?是以你二弟自居?還是二妹?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褪下男裝,現在能滿意了?」
這話無疑觸動了蕭翼敏感的神經,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崔洛的下巴,那雙桃花眼此刻飽含慍怒,他像是在調節情緒,片刻之後,掌下的力道也鬆了些許:「別再逼我了。」他道。
崔洛又笑:「我逼你?到底是誰逼了誰?你敢說當晚不是你帶人包抄了刑部?」
蕭翼反駁崔洛的質問:「你到現在還不悔改?朱明禮他該死!」
誰該死?誰又該活?
沒有人是上天,沒有資格左右旁人的生死。
崔洛不懂,蕭翼對朱明禮的仇恨怎會如此之大!
洛十娘嫁給長信侯--蕭謹嚴之後,蕭家也給她備了獨立的院子,方便她過來小住,明面上,蕭家也是將她當作半個公子看待的。
崔洛被蕭翼一路拽著送入寢房,並吩咐了他自己的手下在面前守著。
這是要關著她麼?
她都已經成了皇帝的仇敵了,這天底下還有哪裡能容得下她?
崔洛身邊沒有侍女丫鬟,她從淨房裡出來,蕭翼還在房中,沒有離開。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闖她的屋子了,不管是長信侯府,還是崔家!
「繼兄,還有事?」崔洛問。
『繼兄』二字極為不好聽,甚至帶著幾分惡意和冷意。
但崔洛一直不曾正經的喊過他『大哥』。
崔洛泡了熱水澡,盈白的臉上染上了三月桃花的顏色。她只穿了交領中衣,領口是開著的,露出雪白細嫩的脖頸和清冽/誘人的鎖骨。
崔洛往蕭翼面前一站,他坐著的,她低著頭看著他,眼神很冷,卻依舊媚眼如絲。
蕭翼神色一滯,下一刻就從圓椅上起身,變成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了。從微開的衣領隨意往裡一瞥,就是鼓起的/誘惑。
她今天沒有束胸。
他看似面色無痕:「你本是女兒家,早就該如此。」
崔洛沒有答話,仰面直直盯著他,抬手去解中衣上的細帶,「是啊,早該如此了。」
蕭翼沉吟了一口氣,摁住了她的手:「你要幹什麼!」
崔洛笑了兩聲:「繼兄不是一直想要這樣麼?我現在妥協了,服輸了,認命了,你不高興?」
他是該高興的!不是麼?
蕭翼眼神乍冷,眸底一絲心痛閃過,所有的語言都沒法形容他此刻內心的複雜。他的確是手段不光明了,可他想要的不是這種方式。
二人僵持間,門外響起一陣急促且狂亂的叫喚:「世子爺!出大事了!」
蕭翼從神情迷亂中醒過神,拿了外裳給崔洛套好,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又給她繫上了腰帶,「我先出去,晚上......來看你,明日一早就送你出城。」
崔洛沒有回應他,待蕭翼一離開,她所有的堅持成了一灘爛泥,直接跌在了東坡椅上。
秋雨還在下,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打鬥廝殺之聲。
這裡是長信侯府,尋常人根本不敢撒野。
崔洛正起身,夜風撲了進來,一玄色衣袍,單手持劍的人大步邁入內室。
她微微蹙眉:「是你?」
這時,耳畔是有人在喊她,「崔洛!崔洛你醒醒!」
崔洛睜開眼就看見裴子信一張略顯稚嫩的臉正看著她。
「......」她竟然夢見了第一世的時候,那時從新帝手裡救了朱明禮,助他離開了皇城。不為別的,更無女兒私情,不過是為了償還伯樂之恩,和早些年欠他的人情債。
怎會夢見了蕭翼?
崔洛徹底醒過神,「子信,你叫我何事?」
裴子信道:「我想與你商量一下月底問學大賽的事,你我是代表書院參賽,定不能丟了書院的臉面。」
崔洛借著昏黃的燭火,瞄了一眼案桌上的沙漏。
這都三更天了!
面對如此案牘勞形的裴青天,崔洛有些頭疼:「.....好吧。」
第29章 狹路
書院一開始分寢房時, 裴子信是拒絕與顧長梅和王宗耀同宿的。
畢竟,幾人的身份家底擺在那裡, 階層相差太大, 多少會存在嫌隙與不合。但他進書院晚,當初來到書院時, 只剩下這一間寢房, 其餘皆已住滿。
熬過半年,卻也沒發生令他難以忍受的事, 除了偶爾會在桌案上看到避火圖之類的書冊,裴子信對顧長梅和王宗耀並沒有過多的意見。
至於, 問學大賽, 裴子信對他二人是不抱任何期待的, 故此,將重心都放在了崔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