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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您這話恕老奴不能認同。老奴對老祖宗絕無二心,老祖宗一心記掛著棠姐兒,這件事闔府上下誰人不知?二夫人走的早,棠姐兒與三少爺相依為命,老祖宗就算是偏了心,您也用不著懷疑棠姐兒!」喬嬤嬤說著,就噗通跪在了老太太的靈堂前,開始哭訴。

  吳氏冷笑:「我懷疑棠姐兒?她若非心虛,怎會一消失就是大半天!」

  楚棠這個時候抬起臉來,看著吳氏的神色尤為冰冷,這些人啊,無事的時候,拉著你的手,滿口皆是慈愛疼惜,一旦出了事,便是仇敵相待。楚棠本來不想要老太太的分毫,可是此刻,她覺得她必須要收下。

  「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不得爭奪!既然祖母向喬嬤嬤交代了此事,大伯母這般糾結於祖母的這點財產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我年紀雖小,但也知何為三綱五常,祖母屍骨未寒,大伯母這些話是不是太過令人寒心了?再者,我母親當年留給我的嫁妝足以讓我一生無憂,我用不著使下三濫的法子謀劃祖母的東西!」

  楚棠出口逼人,昔日的溫婉可人樣兒不復可見,像是帶了刺的嬌花兒,看著美艷,觸碰時,必定傷人。

  這話一出,就連楚二爺也覺得自己的女兒的話在理。

  吳氏是婦道人家,眼界僅限於眼前利益,但是楚大爺不一樣,他立刻就給了吳氏臉色看,要知道老太太是命婦,上門奔喪之人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這事要是傳出去,丟的是他的臉,「夠了!你有完沒完!大房和二房早就分家,母親一直跟二房住在一處,現在她老人家的東西交給棠姐兒也無過錯!」

  楚居盛鮮少會對吳氏發怒,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但也敬她。今日算是破例了,吳氏惱羞成怒,只能憤憤看了一眼宛若佛下青蓮一般的跪在那裡,眉眼如畫靜宜的楚棠。

  沈岳正要出口,霍重華的臂膀抵住了他,小聲道:「楚家大夫人不會再鬧了,你若這個時候替她出氣,只會給她惹麻煩。」

  沈岳這才意識到了什麼,再度退回原位,「還是霍兄謹慎,這次多謝了。」

  霍重華沒再說話,目光落在了楚棠的頭心盯了良久。半夜人靜時,楚棠從靈堂回海棠齋,而楚蓮,楚嬌等人還在守靈,她是老太太最為寵愛,且收益最多的一人,卻早早離開了。也不顧旁人的看法,總之,她不想和老太太靠近,老太太的屍骨就躺在那裡,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行至迴廊,她看見悠長的人影在前面浮動,轉過身時,沈岳和霍重華一致的堪堪止步。

  楚棠覺得奇怪,這二人今天怎麼像護院一樣一直跟著她,或許旁人以為她可能憂傷過度,實則,她卻是心頭更加澄透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明。最起碼,她終於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了。

  「表哥,還有……霍家的四少爺對吧?你二人可以先回去了,我無事。」言罷,她轉身就走,背影婷婷玉立。

  霍重華張了張嘴,頓了幾息,沉著臉道:「沈兄,你這表妹脾氣倒是不小!」

  沈岳也是出乎意料,「棠兒原先並非如此,若不是……」若不是家中接連變故,她還是個無憂無念的孩子。

  「請吧,沈兄。」霍重華做了一個虛手,示意沈岳與他一道離開。

  夜半嚴冬教人冷到了骨子裡,霍重華習武之故,並不覺冷,沈岳卻是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搖頭失笑:「霍兄你……」實在奇怪。

  第72章 人情惡

  鳳澤宮,如舊的華貴奢麗,琉璃八角宮燈溢出清冷且奢靡的微光。

  楚老太太病逝的消息在酉時三刻已傳入宮中,楚貴妃這邊卻是異常的安靜,內殿門牖緊合,這個時辰帝王已經歇在了新入宮的喬美人宮裡。

  香榻帷幔散垂,楚妙珠的雙足在梅呈懷裡捂著,夜裡愈發的涼,她一身風濕體寒的老毛病如何都治癒不了。

  楚妙珠的安靜,讓梅呈頗為憂心,他記得三小姐曾經與老太太最為親密,長到了八九歲的時候,還時常與老太太擠被窩,她那樣倔強的人,若非老太太當年以死相逼,她怎會入宮呢?如今老太太走了,她應該多少也有不舍。

  「娘娘?」梅呈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內室燃了炭火,梅花花苞一簇簇被烘開了,幽香清冷,滿枝的鵝黃色。楚妙珠墨發橫披,依著金色絨毯,眉眼無神。

  「娘娘,曹公公適才來穿過口諭,陛下准您出宮追悼,您明日可要出宮?」老太太既是楚妙珠之母,也是當朝三品大員的母親,她的死,帝王自然會知道,這天底下就沒有帝王夠不到的地方,尤其是權臣家中的大小適宜,只不過有些事帝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否則一竿子打死,朝中只會剩下無人可用。

  楚妙珠挪了挪身子,回過神,看著梅呈,道:「她竟然死了?她如果早就死了,本宮是不是便不會淪落到今日的處境?」她不太像是因為老太太的死而傷懷,反倒有種後悔當年自己的一時心軟,「梅呈,這些年,本宮早就想好了,一旦楚家用不上本宮,本宮便與你遠走高飛,你我永不回京可好?」

  她總是漫天遐想,孩子一樣的純真無謂,饒是時過境遷,她還是如此。

  梅呈沒有說話,不忍讓她的幻境支離破碎,起碼不該由他打碎。

  見梅呈沉默不語,楚妙珠喪氣一樣的踹了他結實的胸膛,「本宮也不過只是說說。外面都是蕭容那賤/人的眼線,本宮與你的事,她估計也知道,留著本宮無非是做她的棋子罷了。就算本宮出得了鳳澤宮,也走不出皇城。」她美眸渙散,盯著那燃著炭火的爐子,突然拱著腰,雙臂勾住了梅呈的脖頸,壓低了聲音道:「皇上是不是又斥責太子無能了?太子弱冠之後就協君理政,到如今就連戶部的卷宗都理不清,虧得本宮那長兄這回兜了一樁罪責,再這樣下去,楚家遲早被皇后一族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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