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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孟氏見狀,笑答道:「原是兒媳我。廣陽公主送了淑妃幾匹綢緞,邀我一同進宮品品。我想著太后疼愛翹翹,她們都為太后所出,便走得近些也是種體面,遂便進去嘮了會兒天。」

  畢氏聽得驚訝,何時同廣陽公主走得近起來了?那可是個大刺頭,捧好了啥話好說,捧差了跌跟頭。

  大兒媳婦可能出生商賈世家,素日大方圓潤,喜愛同人結交。這些年順安侯府也因著她的進門,而風聲日漸顯赫。

  然而,這就已經夠了。

  按著衛家一貫的做法,原意是要低調守本的,不參與派別紛爭,否則做太醫乃是個極細微敏感的職位。

  衛衍正把牛犟脾氣貫徹了一輩子,宮中已無人在意去拉攏他。二房傅氏與傅太后也是遠房沾親,可都安守本分低調謙和。可巧,大兒媳婦卻與鄭淑妃一頭熱,讓旁的貴妃、德妃、賢妃等等看去了,那還能說得過去嗎?況且今上子嗣又多,越大越麻煩。

  沒見傅太后都那麼寵愛翹翹了,畢氏也少有帶翹翹進宮與誰人去鑽營,為的就是避嫌,不沾泥水。

  幸虧今日翹翹兒瞧見了,否則畢氏還專注在宅子裡,不知外頭風動。

  畢氏連忙道:「兒媳心裡想的是好,這些年你張羅著,侯府也日見風光,然而做老人的私下裡說一句……這朝廷不比商場,許多的門門道道那是纖毫交扯的。廣陽公主尤其是太后所出,素日裡張揚直爽,說話無有顧忌,可我們區區侯府人家,應承不得。這萬一哪天不慎出口一句話,傳開來去,那不知道的只當你也在一塊,必然也參合。這樣的交道,要麼不打,要麼打了交道又生分,他日卻麻煩了。就這樣維持現狀,侯府已經十分好了。」

  孟芳欣恍然被點醒一般,為難道:「母親提點得是。只從去歲秋天,淑妃便已同兒媳討論過幾回緞子了,似是對蘇州娘家的綢緞感興致,她既提起,我便不好推脫,這已經走起來的路子,乍然一收卻也說不過去,弄不好反惹了娘娘們不快。日後必當謹慎行事,兒媳謝過婆母教誨。」

  心裡的想法卻複雜,他們蘇州孟家乃近些年的商賈新貴,千載難逢的偶然際遇,才得以進入侯府官貴人家。在士族貴婦中交際幾年,去年底才得以打入宮中,也實在是想抬一抬籍,好能夠跟「皇」字掛上勾。

  可朝廷在蘇州早已有幾家貢商,品質成色亦做得甚好,並無替換掉哪家的打算。好容易鄭淑妃提起來,機會怎能錯過。何況鄭淑妃乃傅太后親外甥女,連皇帝都得順著她的,這條路堵塞了可就沒機會了。

  原本進行得好好,婆母一意喜好麻將,旁的事都放心交於自己掌理,他日成了也就成了,沒甚話可說,怎的卻被翹翹兒這丫頭瞧見了馬車?真是好不湊巧。不由得凝了眼女孩兒嬌嫩無暇的臉龐。

  衛姮在夾著米飯,只聽到綢緞,卻忽而心弦悸了一悸。

  前世她並未關注孟家生意,只記得與孟氏冷淡之時,孟家早已是一大綢緞貢商了。便是連侯府被抄家、三皇子倒台、二皇子登基,這一路上去,孟家都未有受到波及。

  這其中的牽扯莫不有關聯?一時間卻也理不清楚。

  她微微靜心凝思,便插話道:「祖母說的翹翹也都聽進去了。對了,今兒書院師兄送了一幅畫給我,說畫的是我母親,翹翹兒早已忘記母親模樣,只忽然瞧著,再對比祖母的一番話,卻覺榮華富貴皆泡影,轉頭過眼雲煙,唯性命與平安最為重要。芳娘素日管事辛苦,還要費心結交,祖母體諒芳娘,原意也是叫您多歇息,注意身體。我們侯府這樣安穩地過日子,已是十分富足可貴了。」

  她言語柔潤,話說得委婉。也是因聽著林雁姨母說過,曾經母親臥榻時,表妹芳娘在旁親力親為地照拂餵藥,衛姮明算帳,如若孟氏日後收斂,不再打些奇怪主意,那過去的就罷,此後兩兩相安。

  「是了,好乖孫女,你聽得懂祖母的意思。」畢氏大大咧咧直腸子一個,正怕兒媳聽去誤會,如此被翹翹兒解讀一遍,心意便更明白了。

  夸完又道:「那畫在哪兒,拿來給祖母瞧瞧。好生過去了七八年……一直也不忍提起來。」

  衛姮叫綺綠取來畫卷,畢氏打開,一看便乍然地張開了嘴,不敢說是跑馬失事前的,怕翹翹兒聽去。只慨嘆道:「是青兒。誒,這誰畫的,簡直太傳神了。也叫你芳娘看看,當年她們表姐妹倆情深如手足。」

  衛姮沒說是李琰畫的,畢竟齊國公府三小子那會兒才四歲多,到今豈能夠記得這般清晰。只說是一位師兄畫的。

  孟氏也湊過來瞧了瞧,唏噓地拭了眼角,這一幕,太深刻了,忍不住避開不看。

  *

  擇日午休,衛姮在太醫署吃完午飯,便摸去兵庫司找李琰了。

  她沒想過李琰竟有興致教自己飛鏢,她已是會騎馬的,若然懂得鏢術,是為又多了個傍身的技藝。

  兵庫司場地空曠,操練方便。八十一少年旗護衛與他們九個男兒都在此處,中午便在執勤兵衛的兩排大通鋪或者沙包草墊上一臥,睡個短覺則以。

  大晉王朝歷來重男兒英武勢氣,吃苦耐勞皆本色,只當是在軍中操訓了,無有誰人計較這個。

  李琰在一間較小的練武房裡等衛姮,青灰色的牆壁上掛著厚朴的靶子,正中心一個圓點,往旁一圈一圈的畫開,有日常被軍士們射穿的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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