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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姮前世最重是在太子娶妻那會兒,她十四歲,還不懂事,有百十斤了。其實她後來覺得也不叫胖,就是豐潤。

  但叫了兩個家僕用筐把自己抬起稱重,結果藤條筐扎得不牢,坐穿了筐底,把衛姮誤會得又傷心,又泄氣。

  她就自我毀滅式地暴食了幾天,然後給京中的世家公子們遞去櫻花書籤,又把人好一番嚇。

  實在是沒有人教過她圓滑宛轉,得不到就拍毀,拍毀自己也是。她心想把櫻花書籤送給那麼多人,太子哥哥每年的那份就也不再獨特了。

  等到後面繼母孟氏與她待薄後,她對吃竟也沒了念想,到十六及笄時,已經只是略微嬌豐了。成親再一年,不管怎麼吃,前凸後翹,晨起用兩手把腰肢一握,盈盈一小把。

  儘管李琰有時嘴毒噎她,叫她肥翹。可衛姮知道,他說的肥指的是哪裡。除了她對身上的味道敏感,衛姮對自己其餘還是頗有自信的。

  本沒想著吃早點,此刻聞著甜湯和麻糬的味道,卻覺得整個人仿佛被饞蟲支配,洗過漱便坐到了桌邊去。

  香甜的杏仁紅豆木瓜湯,杏仁紅豆與銀耳熬成濃稠的甜湯,木瓜切成碎丁,旁邊還有幾塊奶酪,用小勺叉起放入,再咬一口粘絲的炸麻糬。

  不得不說,侯府上的伙食在盛京各家士族中是頂要好的。

  初略一算,眼前應是旭徽十五年,衛家興起為「貴族名門」的盛眷時期。窗外清風明晰,透過紅木格柵窗隙,可看見晨掃的僕從,還有婦人們的低語,屋瓦房梁俱是簇新。

  而對她而言,亦是多數的嬌寵捧護都還純粹,未摻入其他的時候,上天安排的時間多麼僥倖。

  衛姮看到廂房外自己的花架子,父親送的那盆白晶菊尚在,點點白色花朵中間,有著二次開出的花,二開的花不再是白瓣黃蕊的純然,而是或妖冶嫣紅,或幽藍淺淡,讓人揣度不出。

  做一朵純然的嬌花,莫不如像這白晶菊幻變不明。

  記得衛姮頂愛自己的花架,這盆父親偶然從波斯商人手裡買下的花,也讓李緋和竇韻艷羨過好一陣。後家世沒落,花架子不知何時便讓孟氏譴下奴拆去燒火了。

  她輕輕舀著勺子,把碗裡的甜品用完。

  丫鬟雪曼又盛來一小碟鹿肉乾,笑盈盈道:「瞧著我們小姐多有口福呀,這鹿肉乃御園附近的野鹿,肉最是難得的美味。夫人曉得大小姐愛吃這口,每回都親自下廚,用名貴藥材為大小姐熏制,連三小姐都捨不得給她嘗一口呢。還有香囊,夫人怕奴婢們做得不好,特特讓人去街市多買了幾個花樣讓小姐選,小姐可還要?」

  衛姮這才記起,昨天是為了取龍涎香而摔下梯-子的。

  只前世的自己沒有摔下來,在問完奶娘後,就篤定身上有不好聞的味兒,然後自己悶聲不吭地弄了幾個香囊掛著。

  因為她實在要完美,又敏感,掛在身上後,誰也不說,家裡都以為她生出了個奇怪的審美。大概唯有芳娘知道她為什麼戴,有時主動給她一些濃郁好聞的香料,讓她放進去。

  到了現在,衛姮都不知道身上是何味。只知在每一次事後,李琰都嗅了嗅鼻子,劍眉微蹙。好幾次還背著她把香囊取了,搞得衛姮又急又羞,跟他鬧脾氣兒。

  要換做從前的小翹兒,必然聽得面若桃花開,覺著自己備受寵愛。

  此刻衛姮以後來的種種回觀,不免便存了疑,稍稍猶豫了一下,道:「先擱置吧。」

  那藥材薰香的鹿肉也沒吃,用完早飯,奶娘給她梳好頭髮,換上襦裙,便去孟氏那邊早請安了。

  錦泰院明淨的廳堂里,孟芳欣正在教衛卉抄詩習字,五歲多的衛卉綰著雙垂髻,安靜如兔地坐著,孟氏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聲音也輕盈細柔,一點點動作都非常仔細。不像對衛姮,目中明亮的寵愛叫人乍眼。

  京中各門府上的家學先生都是互通的,在先生授課之前,自己先把課程教授一遍,姑娘學得快,先生誇讚出去也有聰慧的好名聲。

  衛姮站在門外瞧著,也不意外。

  但幼時瞅著這些畫面應也有所覺察,所以對衛卉這個妹妹既有憐愛又有莫名的嫉妒,就只是不親。衛卉纖纖柔柔,看姐姐的眼神也總是隱忍而幽怨。

  衛姮仍做著從前模樣,走進去鞠禮道:「給芳娘請安,翹翹早飯已經用過了。」

  孟芳欣不察痕跡鬆開護在衛卉肩上的手,轉過來牽住她道:「喲,好翹翹真乖!生怕你昨兒嚇著了,今日起得晚,芳娘特地叫人把早點給你送過去。」

  「謝芳娘,以後早食翹翹自用就好,不好再叫芳娘特地送去房中。」衛姮靠近她膝側。少女的身上有沁人的淡香,目光如泉澄澈。

  孟氏貼著她額頭蹭蹭,溫婉道:「沒事就好。昨日可是要去找香料嗎,你要的香囊我叫雪曼給你拿了,今後這樣的事叫芳娘就好,可別再自己獨自攀爬。」

  小孩兒本來健忘,她卻是這般有意提醒。

  衛姮佯作沒聽,只指著紙墨問:「卉兒是在學寫字,我為何不用學寫字呢?」

  孟氏噗嗤笑起道:「呵呵,卉兒愚笨,先生教之前,我須得先給她溫習一遍。翹翹兒不是不喜歡學習嗎?一上課就打瞌睡,連先生都跑去老夫人那邊告狀了。我們翹翹驕傲,既不喜歡便不學,左右這些詩詞歌賦都是消遣的,學來本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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