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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青面容蒼白在床上靜息了三天,婦人鼻高眉秀,雅然清淡,亦或是真就硬耿,第四天竟驀地醒轉過來。

  只是傷及骨髓,實不好治,但能醒已然叫闔府鬆一口氣。

  聽說當年元極宮中有個奇醫,擅長傷骨醫治,先帝廣徵西塞時曾受過骨裂之傷,便是他不聲不響醫好的。此人叫宋蓮,脾氣古怪莫名,衛衍正的父親當年與他一同在先帝身邊,衛父擅內症而宋蓮擅外傷。

  衛衍正現今用著好藥給兒媳續氣,可這內損拖延不得,必是還須找個這樣的人,只不知道宋蓮與徒弟雲遊去了哪裡,又是否還在世上。因此廣去書信與醫中舊友,並散出消息重賞打聽。

  宮中皇帝在早朝時聽說了,當朝頒布了尋醫令,讓盛京城內外及各州府粘貼告示,尋找這方面的良醫。

  衛衍正想起早些時候,自己還把翹翹的尿布掛在笏板上,皇帝沒有追究,後面孫女百日宴時還御賜了一堆寶貝,這次皇帝又幫助發布告示。皇恩浩蕩,衛衍正驚顫感動得連忙跪地叩謝。

  皇帝蕭宥可沒有多說的。他是二十七歲登基,太子今年七歲,在皇后生下太子前,皇帝後宮中的那麼多女人,都沒有懷孕的。

  只蕭宥性情醇仁,清雋爾雅,許多事都習慣與紀皇后商議。紀皇后冷靜威儀,處事自有叫他服氣的一面,譬如傅太后把握著軍-權,登基前皇帝無子未嘗不是一個緩兵謀略,故而蕭宥並無因此置喙。

  等到皇后誕下太子後,宮中才陸續有了龍脈的喜訊。衛衍正也是個聽不懂旁話的楞子,但凡有人懷孕,他只要接了診,便會讓人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

  不過這些事,皇帝心下知著就行了,不需要說起。況元極宮地勢低清,四面盆地,冬春比較陰濕,他自年前略感骨頭酸痛,便尋得良醫亦可為御用。

  金龍寶座上,皇帝蕭宥發戴玄冕,身穿明黃色十二章紋龍袍,隔著垂珠淡笑道:「不是太后說過,貴府的衛姮要逐朕的太子?既是如此,朕便關照亦是理當。」

  皇帝區區一句玩笑,不過是為著凸顯對蕭家天下臣子的重視,又或是借事向傅太后討好。

  然這話說得,倒有些把衛家往前推了。須知,大晉王朝男兒二十及冠,男婚女嫁,男當二十,女當十六,衛府大小姐比太子蕭欽小之六歲余,便不適太子妃之位,年齡倒甚適合東宮側妃位的。

  更何況,那幼女小小,美貌便已得傅太后讚不絕口,從小內定也並非不可。

  還真什麼勞什子太子妃啊……側妃,宮中是能消停的麼。算算年紀,衛衍正那時候應該活著,還能在太醫署當差護庇。衛衍正根本不敢考慮這些,只願自己孫女父母雙親健在,有人陪伴便滿足矣。

  他膽戰心驚,這話回去對老太婆也不敢說,尤其現在大兒媳尚且堪堪重傷未愈之際,生怕再惹她多煩心。

  因著沾了諭旨的光,使得不少行醫術士登門拜訪,其中不乏外邦之人,所得之藥雖不見太大效果,然命終歸是虛虛地續著了。

  侯夫人畢氏難過又自責,偌大個蠻婦,整日帕子在眼角拭不停手。

  馬場當天看大兒媳那般風華絕代縱馬奔騰,她心中還頗感暢然。怎料下一秒竟突發事況,早知道就不該讓她上馬了。反覆著埋怨自己,沒有看好周圍的環境,沒有勸住葛青。

  想起親家當初把如花似玉的姑娘交在她手裡,卻沒有把人照顧好。

  二夫人傅夢竹亦從娘家匆匆趕回來。原本那日是要一同去馬場的,只娘家傅府老太太要去郊外賞春,因想著祖母許久不見小兒,傅夢竹便帶著三個小公子和女兒衛怡回去了。

  早知道就不去,早知或該把大嫂拉上一同去看花。

  看著直臥在床上的大嫂,清瘦蒼白如同脫了個形,卻還在做著淡定。當日試穿騎馬服,葛青把淺紅色窄袖衫套在身上,恁的腰細苗條。傅氏還羨慕大嫂,自從生了翹翹仿佛都被帶得美起來了,生的閨女多有福氣啊。哪裡像自個,生下衛怡後虛弱,動不動腰酸腿軟,以後再不打算生了。

  只恨不得時間迴轉。

  反倒是葛青,雖氣息無力,卻安慰她們,說道:「世上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沒有早知道,只有既定的已發生。既是已如此,便去找辦法對付。左右我還能睜開眼,看到床頭伏著一顆毛茸茸的翹翹腦瓜兒,便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翹翹親母親,每日醒起,奶娘給她打扮得嬌憨精緻,餵完吃食,她便定要往葛青的臥房方向撲。

  小小的身子,也沒人教她,她自己意識到不能上-床吵擾。只扶著床頭,嫩嫩的小手兒去摸葛青的臉龐、鼻子和眉眼。孩童體熱,那手指肉-軟而溫香,充滿著繾綣愛-撫。

  葛青每每便對她笑起:我們翹翹寶兒可真暖呢。

  衛衍正在太醫署多年,宮中同僚眾多。眾要好的太醫會診,亦不斷有好藥尋來,奈何葛青起起伏伏,總也不見好。

  這陣子真是辛苦了表妹孟芳欣,素日除了幫忙帶孩子,林雁和張媽在床前給葛青擦身揉按時,她也總是親力親為地幫忙,一口一口藥湯吹涼了餵給葛青喝下。

  葛青是家中獨女,母親只給了她一個哥哥,沒有姐妹,這個遠房的表妹,素日並無交往,這半年多來卻如似親生,而且因著性子爽落,彼此更是無話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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