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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知道的不太多,畢竟年齡在那擺著,許婉失蹤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只是父母和許國梁是工友,又湊巧和許國梁柳玉夫婦住在同一個家屬院裡,許家境遇實在太慘,知道的人不免唏噓感嘆下,久而久之,女人也從父母唏噓中知道了點東西。

  柳玉當年生許婉時傷了身子,許國梁也不忍心愛人再受罪,就沒有再要孩子,於是許婉成了那個年代很罕見的獨生女。

  許婉毫無疑問是那代機械廠子女中最亮眼的一個,腦袋聰明,人長得漂亮,還孝順,也許就是因為女兒這麼出色,所以一直傾盡心血的許國梁夫婦才會接受不了失蹤的事實,幾十年來一直執拗地去尋找女兒的下落。

  結果幾十年下去,錢財盡散,工作辭了,人還沒找到。

  機械廠家屬院裡不少人都勸許家夫婦放棄,有的甚至讓他們再領養過繼一個,但許國梁都沒答應,只是反覆念叨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女兒沒消息,說不定還活著。」

  這個執念支撐了他們夫婦兩人走遍中國。

  只是上天似乎沒有寬待兩個可憐人,直到他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沒有找到許婉的一點線索。

  女人知道的也就這些,更詳細的她也不清楚,於是把原機械廠工人的地址扔給攸寧,讓她自己去問了。

  攸寧跟女人告別,出門前,攸寧突然瞥見,洋樓門前的那棵大槐樹消失不見,於是她又回過頭問道:「請問,這裡之前是不是有一棵槐樹?」

  她指著之前槐樹所在的位置。

  女人手裡夾著香菸,似乎有些不太想提起這個話題,語氣也比之前要煩躁不少。

  「前兩天被風吹倒了。」

  「被風吹到了?」攸寧有些驚訝。

  「對啊!誰能想到那麼大的一棵樹,裡面全都被蟲給蛀空了,那風還沒吹兩下,又鬧了那麼大的事,連警察局都來了。」

  女人將手裡的香菸掐滅,有些不耐地說:「行了,問完就趕快走吧,這地方風水一點也不好,一個兩個的,我看我也應該早點辭職。」

  說完,她轉身回到洋樓里。

  那棵大槐樹原來所在的位置,攸寧又過去看了看,樹根已經被清理乾淨,還留著一點腐朽的痕跡,警察不知道為什麼沒把它填滿,反而用黃膠帶圍了一圈,禁止人靠近。

  攸寧經過那個大坑時,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槐樹屬陰,她上次過來時,這棵槐樹雖然陰氣很重,但還不至於達到天罰的程度,怎麼無緣無故突然被風吹倒了?

  攸寧心裡有疑惑,但她還忙著去找機械廠的老員工,看了兩眼後,就沒把注意力繼續放在斷掉的槐樹上。

  ——

  安南市第三機械廠七年前解散,舊廠址改成了居民區和學校,家屬院倒還保留著,裡面住著不少機械廠的老員工,攸寧要找的劉滿海也在其中。

  劉滿海在機械廠幹了幾十年,六十歲退休,沒跟孩子一起住,和老伴這些年一直都住在機械廠的舊家屬院裡。

  攸寧終於見到了他。

  劉滿海是個黑瘦又沉默的老人,頭上帶著一頂有些年頭的圓帽,拄著根拐杖,握著的地方已經摩擦得很光滑。

  他的愛人許梅則是個和他完全相反的人,個性風風火火,笑得很爽朗,三兩句話就能讓人感到親切,攸寧到這不到半個小時,許梅又倒水又是拿水果的,到最後攸寧都不知道手該放在哪了。

  這熱情直到攸寧提到許婉這個名字後,才開始有所減退。

  許梅端著果盤的手頓住了,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從攸寧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像是一陣風,卷著沉重鐵鏽的氣息,將那些掩蓋在時間下的痛苦一下翻了上來。

  許梅的手顫了顫,險些沒拿穩果盤。

  劉滿海瞥見,沒說什麼,只是從她手裡拿走果盤,穩穩地放在茶几上。

  許梅順著劉滿海的手臂坐了下去,語氣也輕了幾分,「你說許婉?」

  早先在資料上,攸寧就看到劉滿海一家和許國梁一家關係十分要好,劉滿海和許國梁是同車間的工人,分配房子的時候更是選了同一個家屬院,就是為了離得近些,將來好照料下。

  許梅喜歡女孩,但她和劉滿海只有兩個男孩,許婉和她同姓,性格相貌各方面簡直是按照許梅的喜好長得,許梅喜歡得不行,後來更是和柳玉商量,認了個乾親,把許婉當成自己親女兒一樣看待。

  可以說,許婉失蹤,除了許國梁夫婦,心裡最在意最難受的就是許梅這個乾媽。

  許梅緩了一會,才繼續往下問:「你是說許國梁家的閨女嗎?」

  「那我是認識的。」

  「那請兩位看一下,你們認識照片上這個人嗎?」

  攸寧說著,打開身邊的筆記本,抽出夾在其中的一張照片放到茶几上,然後推到劉滿海夫婦面前。

  黑白相片上,高鼻深目的男人抱著一隻橄欖球,正勾著嘴角,一動不動盯著鏡頭。

  這是攸寧從珍妮的相冊里拿走的,一張保羅高中時期的照片,那時候他還是個高大的橄欖球隊員,五官中沒有現在的懦弱和惶恐,有的只是桀驁不馴的野氣。

  許梅先戴上老花眼鏡,這才拿起茶几上的照片。

  一些外國人總是說分不清中國人的長相,但對於中國人來說,大部分外國人在他們眼中也都是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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