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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故。」謝明舟轉過身,對上傅沉故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輕笑說:「剛開完慶功宴呢,傅總怎麼還板著個臉。」

  夜色正沉,傅沉故看著謝明舟那雙斟滿繾綣的月色的眼睛,抿起的唇角輕鬆了下,說:「電影拍完,也該好好養病了。」

  四周靜極了,靜得只聽得見風過灌木叢的聲音。

  「嗯。」謝明舟嘆了口氣,他知道傅沉故無時無刻不惦念著這事,手輕輕纏上傅沉故的脖子,目光柔軟,聲音也很輕:「阿故。」

  傅沉故臉色微凝,垂下頭想看謝明舟的表情,卻感覺謝明舟放鬆的把頭擱在他肩頭。

  只有面對他時,謝明舟才會露出這一面。他垂下頭,只能看見柔軟的髮絲,和那隻輕輕攥他領口的手,就像一隻高傲的動物偶爾透出一絲柔軟,讓人更加欲罷不能。

  「有哪裡不舒服麼?」傅沉故下意識問了句,這幾個月他懸著的心就沒掉下來過,每晚寸步不離守著懷中人入睡,再加上謝明舟頻繁的宣發活動,他生怕人突然就病發了。

  謝明舟淡淡笑著安慰:「我準備息影。」

  傅沉故臉色遲疑了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息影?」

  謝明舟笑了笑:「嗯,息影一年,推掉所有通告配合治療。」

  傅沉故斂了下眉,謝明舟是怎樣倔強一個人他再清楚不過,上次還因為這事兩人在醫院大吵了一架,這次竟然心甘情願息影。

  「《驚風》是我親自定下的劇本,完整演完它,將它帶向銀幕是我的責任。」謝明舟說。

  就像前世的江山社稷,是他身為帝王的責任。

  謝明舟側過臉,抬眸望向傅沉故,一雙桃花眼明亮如天星,「但現在,你才是我後半生的執念。」

  兩世面對宿命,他可以坦然面對死亡,但沈書行是他一生都放不下的執念。他答應了沈書行在來世等他,他哪裡能先走啊。

  月色下的山野靜極了。

  謝明舟聽著自己狂亂的心跳,對上傅沉故漸深的目光,一字一頓落下。

  「阿行,我喜歡你。」

  沈書行藏了一輩子的秘密,初遇驚鴻,死生銘記。

  驚鴻的人又何止樹下的白衣少年。

  初遇,他主動驚擾了樹下的人,心念一動相贈玉簪。

  數次調戲那個清冷的少年,想看他失控的模樣,是好奇,更是想在他心裡留下痕跡。

  沈家被屠的風雪夜,他第一次這麼倉皇失措,明知自己身負頑疾,卻還是義無反顧在御書房門口,在大雪中跪了一天一夜,只求父皇留下沈書行一命。

  就連他最後逝去的前一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棵初遇的樹下,靜靜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臨死前會散步去那。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他的肩上還擔著比情愛更重的東西。

  幸得夢回前世,戰場上的血色擁吻,他終於有機會和故人好好道別。

  ……

  「我喜歡你。」謝明舟重複說,又像是溫柔的喚醒眼前人,不想再錯過分毫,「無論是阿行,還是阿故。」

  他抿了下唇,「這一世我會努力活得久一點。陪你長一點。」

  夜風裹挾著淡淡鳳凰花香,來回穿梭在兩人身側。傅沉故張了張嘴想回應,卻什麼都沒發出聲音。像是有什麼在衝破大腦,破土而出,記憶深處的聲音有無數道聲音湧來。

  他聽見有人說。

  「阿行,你戴簪子真好看。」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這次來,也是打算投資復建舟莊的古街。」

  「滿城的鳳凰花都開了,他也該回來了。」

  ……

  謝明舟閉了閉眼,勾唇:「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竟然在貧瘠的山坡聞到了鳳凰木的香氣。」

  而傅沉故大腦里無數碎片在飛閃,緊緊摟著懷中人,現實與回憶交錯,畫面虛幻,眼前人的臉和記憶深處某張臉重合在一起。

  他眉頭緊鎖,失聲張口:「阿行,是誰?」

  「舟舟,阿舟——阿行他是誰?」他第一次如此緊張,拼命在回想,前世和現實來回交替,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眸子已經涌盪出了無盡的溫柔和思念。

  卻看見謝明舟的眼睛已經合上,臉色煞白,動唇說了句什麼,身體漸漸下落。

  傾聽脈搏的白色手環驟然停止。

  傅沉故覺得自己心跳都停了,全身血液凍結,脫口而出:「陛下——臣——!

  一瞬間所有被輪迴和時間禁錮的記憶衝破了牢籠,數道遙遠的聲音像是踏破了時空,鋪天蓋地席捲傅沉故的大腦。

  「阿行你相信來世麼?」「陛下信,臣就信。」

  「阿行,活下去。朕在來世等你。」

  ……

  「你特別像我一位故人。」

  「我在賭,賭你就是那個人。」

  「阿行,我喜歡你。」

  漫天落花,深宮舊院,邊疆戰場。

  他想起來那段輪迴也抹不掉的記憶。

  他等到了。

  他守了這個人生生世世,不敢開口,不敢逾越,卻在這一世等來了回應,等來了花開。這一世終於沒了束縛——

  「阿舟,撐住!」傅沉故一向冷靜的眸子失控,牢牢抱起懷中人,聲音發顫,越來越多的回憶注入大腦,胸口劇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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