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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何霜早已猜到他的顧慮,心知他在舟口鎮是天之驕子,想做打破常規的事,要跨越的束縛比普通人更多。但這畢竟是徐元禮第一次對她坦白,何霜心裡頓時寬慰了許多。

  回房前,何霜遙望著懸掛在夜空的月亮,暗暗在心中問月,她和徐元禮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何霜內心的疑問同樣困擾著這段關係里的另一個人。

  徐元禮這夜去徐致家,花了比平日多三倍的工夫。

  徐致和蔣斯微在等他,為的必是昨晚之事。事實上,關於為何他能穿過暗門,何霜推導了許多種可能,可惜徐元禮一個都沒能記住。

  「廚」字燈籠下,東南照舊在院門口守夜,照常搖著尾巴同他打招呼,然而今日見到它,徐元禮卻頭次感到心口一松,繼而在它身邊停住、下蹲、伸手,學著往常徐致對它那樣,輕輕搓了搓它的腦袋。

  東南發出一聲奇怪的低吟,身體霎時間化作一灘淤泥,前後肢往外一張,神情很是享受。徐元禮看它良久,後知後覺想到自己方才面對何霜的模樣,會不會和此刻東南一樣。

  小倉房內,徐致早備了些吃食。徐元禮坐上地席,今次頭一遭注意到桌上果子,他挑了其中一顆,滿心好奇地吃進嘴,甘甜之味瞬時漲滿全口。

  「這是什麼?」徐元禮問。

  「干栗仁。」

  徐元禮又往嘴裡塞了一顆,道:「回頭送我一些。」

  蔣斯微性子急,忙問道:「別光顧吃東西,趕緊交代昨夜去了哪?」

  「是同何姑娘一起去的?」徐致補問。

  「嗯。」徐元禮按來時備好的思路答道。

  「去了哪兒?」蔣斯微追問。

  「沒去哪兒。」

  「真去了那邊?」蔣斯微不依不饒。

  「沒有。」

  「莫騙人。」蔣斯微急道,「方家兩兄弟今晚可是一齊在堂上作證,說親眼見你與何霜從河道出去,他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徐元禮沉默片刻,轉問道:「聽聞家母今夜在祠堂當眾發怒……」

  「可不是嘛。蔣大夫今夜可是大殺四方,那會兒大家還沒找見你,她先是逮著老先生說,怪他推你進迷潭,讓他賠兒子,老先生氣得沒話說。後來元村人來報信,說你回來了,蔣大夫又揪著鎮長罵,說她從不干涉兒子去哪兒,就他元鎮長,三天兩頭派人盯你徐元禮的行蹤……車軲轆的話說來說去,字字句句都是幫你開脫,得虧耆老們看重你母親,否則今晚你可逃不掉,屆時在堂上雙面夾擊,想想都可怕。」

  徐致說話時,蔣斯微的目光一直牢牢鎖定徐元禮,待他說完,蔣斯微緊接著又問:「你昨夜到底同何霜去了哪兒?」

  「我說過,不曾去哪兒。」

  「徐元禮,」蔣斯微聞言換了個格外嚴肅的語氣,「你是不是同何霜……有事?」

  聽完這話,徐致一口茶水噴在徐元禮肩膀上。「你竟真問出了口!」徐致不忘隨手從旁邊扯了塊布替徐元禮擦水。

  蔣斯微輕哼一聲,「你看他這副吞吞吐吐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分明心裡有鬼。」

  「可方家兄弟不是咬死了說他們去那邊了嗎?」徐致疑道。

  眼見兩人之間的猜測走偏,已完全不需要再多做解釋,徐元禮識趣地低頭喝徐致家的果子茶。說來奇怪,以前從未注意過的吃食,今夜吃起來竟格外好吃。

  「真要去了哪邊,哪能這麼快就回來?你想,就算徐元禮想回來,何霜也不一定跟著來,人家怎麼可能連自己家都不要?」蔣斯微道,「反正不管怎樣,他倆一整夜都在一起,孤男寡女,誰知道去了何處又做了何事!」

  徐致神情看上去就快要被說服。「何姑娘對元禮是個什麼想法呢?她終究是要回家的啊。」

  「這……就要問徐元禮了。」

  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回徐元禮。徐元禮已將桌上那碟酸甜味的小果子吃干殆盡,特意留了一顆問徐致:「這是什麼果子?」

  「酸棗。」

  「新研究的吃食?」

  「早就有了,你又不愛吃。」

  「做法如何?」

  「做法簡單。新鮮的青棗,洗淨之後蒸熟——」

  「現在不是討論吃果子的時候!」蔣斯微憤憤道,「別的不提,單說徐元禮從暗門這一失蹤,那地方以後想必是人滿為患,恐怕我們再也不能隨意探查其中奧秘了。」

  「鎮上隱秘,不止河道一處。暗門失守,東山還可再探。」徐元禮沉靜道。

  徐元禮的話又引來蔣斯微良久凝視,少頃,他臉上浮現出探究的意味,道:「我記得你一向反對探查這幾處地方,為何突然轉變想法?還有之前,你沒同我與徐致商量便自行帶了何霜去,竟還打算再去?」

  「前日何霜去見老先生,說了一番話,很有道理。」

  「什麼話?」徐致和蔣斯微異口同聲道。

  「探索鎮上隱秘,並不是為了往後一走了之,而是給舟口鎮多一個可能性。好比鑰匙攥在手上,你可以用它開門,也可以放著不用。」徐元禮緩緩道,「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前提是,你得先拿到這把鑰匙。」

  「何姑娘有見地。」徐致當先發表溢美之詞。

  「這不是我一直以來的說法嗎?」蔣斯微不服氣,「怎麼換了何霜說,你們就覺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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