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眼下時辰臨近晌午,杜蘅蕪想了想,躡手躡腳地走回床榻邊,小心翼翼地將她的帷帳掀開。

  坤儀臉上還有些病態的潮紅,神態卻是十分安詳,雙手交疊放在繡著孤鶴的錦被上,仿佛在做什麼好夢。

  只是,連日的高熱讓她太過憔悴,哪裡還有往常那威風的樣子。

  杜蘅蕪抿唇,摸了摸她蓋著的錦被:「這是我鬧著玩送的,她竟還留著。」

  兩人慣愛鬥嘴和互相擠兌,生辰之日又往往都會邀對方去吃宴,這是坤儀十七歲生辰的時候杜蘅蕪送她的,孤鶴無伴,哀鳴河畔,就是個故意氣她的玩意兒,咒她孤獨終老。

  蘭苕垂眼:「殿下說,這世上懂她的也就您了,您送這東西不吉利,但襯她,加之料子上乘,沒有不留下的道理。」

  杜蘅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她自個兒都不盼著自個兒好,誰還能救她。」

  蘭苕沉默。

  屋子裡香菸裊裊,混著藥味兒,待著有些壓抑,杜蘅蕪卻是沒走,兀自坐在床邊,似乎在等坤儀醒過來。

  「杜公子死後,殿下原就是絕了念想的。」一忍再忍,蘭苕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她說自己慣會害人,連待她那般好的杜公子都被她害死,往後餘生也不指望能有真心人,便隨意陛下指婚,就當報效大宋。」

  「沒想到遇見了昱清伯爺。」

  聶衍真的只差一點就能將她從沼澤里拉出去了,他有本事封了她的胎記讓她穿正常的衣裳,也有本事替她除妖滅魔,更願意將她護在掌心。

  誰料,也只是過眼煙雲。

  提起杜素風,杜蘅蕪還是有恨的,杜素風自小苦讀,其他姊妹在玩,他在練字,寒暑不休,深夜燈也不滅,好不容易一朝高中,前途何等敞亮,卻沒想到死在了坤儀的手裡。

  這事其實怪不得坤儀,但杜蘅蕪沒法不遷怒,那畢竟是她的骨血至親。

  坤儀過得好,她不開心,但坤儀若真的過得不好……說實話,她也笑不出來。

  床上的人突然咳嗽了起來。

  蘭苕和杜蘅蕪同時反應過來,一個將她扶起來,另一個順手端了溫茶給她。

  坤儀睜開眼,看了杜蘅蕪好一會兒,倒是笑了:「聽說你退了徐梟陽的婚事。」

  杜蘅蕪滿懷悲愴還沒來得及抒發,就被她這句話給氣回去了。

  她沒好氣地眯眼:「我沒找你茬,你反倒是想看我笑話?」

  「哪能說是笑話。」靠坐在軟墊上,坤儀聲音虛弱,「我就是覺得好奇,他當時為了你與我過不去,簡直是要逼死我,結果一轉眼,倒被你退了婚。」

  冷哼一聲,杜蘅蕪撿了旁邊桌上的茶果子扔進嘴裡:「他有他的野心,我跟不上,退婚了大家互不耽誤,倒是你,這還新婚燕爾呢,就給自己的駙馬納妾了,你可得去外頭聽聽,那些個嘴賤的小婦人背後把你編排得可精彩了。」

  這類婦人話語,往常錢書華是最愛與她來說的。

  坤儀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床尾,遲鈍地想起錢書華已經沒了,連忙移開了視線,垂眼道:「沒事聽那些個堵心窩子的作甚,我給他納妾,我也樂得輕鬆,等病好了,也能名正言順地往明珠台接面首,大家各過各的,好得很。」

  杜蘅蕪瞠目結舌:「你竟是這麼盤算的。」

  「不然呢?為了討好這位伯爺給他納個妾,然後我孤苦伶仃地守在房裡來,等他翻牌子寵幸到我?」坤儀挑眉,「你怎麼替他想得這麼美呢?」

  哭笑不得,杜蘅蕪看向蘭苕:「你瞧瞧你家殿下,就數她會過日子,白瞎了替她難過。」

  蘭苕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坤儀吃了午膳,恢復了些力氣,便讓蘭苕給她洗漱更衣。蘭苕看了一眼屏風上掛著的熟悉的金符黑紗裙,沒說什麼,替她沐浴之後,仔細給她換上。

  九鳳大金釵,雙鸞點翠搖,黑紗攏身,腰肢曼妙,坤儀從屏風後頭出來,唇上點了御賜的胭脂,臉上塗了珍貴的珠粉,病態盡斂,別有風韻。

  杜蘅蕪直哼哼:「不多躺會兒,你這是折騰個什麼。」

  坤儀意味深長地道:「我一連病了多日,他那側室還沒來敬茶呢,今日天氣好,得去受她一禮。」

  她仿佛完全沒將這個女子放在心上,擺手就讓人去傳。

  只是,當那個嬌滴滴的妾室滿臉春光地跪下下頭的時候,坤儀的眼神還是短暫地黯淡了一下。

  聶衍是個不愛讓外人近身的,大抵是與她食髓知味,眼下親近起別的女子來也不含糊,直將這妾室寵得雙腿發軟,起身都要兩個婆子來扶。

  「妾身何氏,往後必定全心全意侍奉伯爺與殿下。」她朝她低眉。

  十五六歲的年紀,真是如花一般,新鮮又柔軟。坤儀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用侍奉我,我是個懶骨頭,早晨也未必能喝這一盞敬茶,你只管伺候好伯爺便是。」

  「多謝殿下。」何氏鬆了口氣,連忙告退。

  「這是何侍郎家的庶女,聽聞何家的女兒都好生養,伯爺納她回來,也許是為了子嗣。」魚白抿著唇道,「不然也沒見她有別的可取之處。」

  從進門到現在,聶衍夜夜宿在她屋子裡,聽下頭嘴碎的婆子說,每晚動靜大得很,第二日這姨娘更是渾身愛痕,叫人看一眼都羞。

  坤儀沉默地聽著,喉嚨微微有些發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