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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衍一愣,繼而皺眉:「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坤儀翻了個白眼,「一顆青菜辛辛苦苦長几個月,在土裡有水喝有日頭曬,還能跟路過的蟲鳥招擺葉子,同泥里的蚯蚓談情說愛,被你摘下來吃進肚子裡,一命嗚呼,人家何辜?」

  「……」乍一聽還真的有點道理。

  聶衍沉思,半晌之後覺得不對勁:「葷素皆是生靈,那凡人當吃何物?」

  「您終於反應過來了?」坤儀哼笑,擺手讓人將菜放去旁邊飯桌,「凡人也是生靈,還是最厲害的生靈,大家都是要吃東西活下去的,弱肉強食是天之道也,哪來那麼多菩薩心腸。」

  說罷,起身牽起他的衣袖:「快,去趁熱吃。」

  聶衍飛快地甩開她的手,話裡帶惱:「殿下自重。」

  「行行行,自重自重。」她敷衍地應著,還是拉他在旁邊坐下,接過宮女遞來的銀筷,夾了肉放進他碗裡,然後盯著他瞧,「來吧侯爺,邁出您視眾生為平等的第一步。」

  勸菜而已,也能被她說得天花亂墜。

  聶衍煩悶地發現,自己在話術方面好像完全不是這位殿下的對手,天知道她一個公主,嘴怎麼這麼碎。

  而且,朝中其餘人都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她分明與他只是第二次見面,卻還敢伸手來拉他。

  「主子。」夜半忍不住朝他小聲道,「屬下瞧著,這位殿下並無惡意。」

  惡意自然是沒有的,但若說別的心思,那還真是昭然若揭。

  鴉黑的眼眸半垂,他神色幽深,若有所思。

  「侯爺,吃飯的時候可不能生悶氣。」坤儀咬了一塊鹿肉,鳳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會不好消食。」

  回過神,聶衍沒看她,只提起筷子,兀自夾了一塊蓮花卷。

  坤儀挑眉,倒也不繼續強迫他吃肉,只撐著臉側盯著他看。

  別說,昱清侯這等容貌,還真值得她來這一趟,雖是不愛笑,那眼眸卻是如驕陽下的濃墨,黑而泛光,怎麼瞧怎麼動人。

  當時殿上隔得遠沒看清,眼下湊近了,她才發現他眼角還有一滴淺痣,位置生得巧妙,像極了情濃之時飛濺上的淚。

  這上面若是真濺上淚,不知會是何等模樣?

  聶衍無聲地吃了小半碗菜,抬頭之時,正好看見坤儀的眼神。

  她沒看菜,倒是在看他,然後喉頭滾動,輕輕咽了一口唾沫。

  「……」

  「殿下。」聶衍放了筷子,「今日之事,臣先謝過殿下,但恕臣直言,殿下孀居明珠台,尚在守喪期間,不宜如此大張旗鼓地光臨寒舍。」

  「哦?」坤儀挑眉,「你的意思,我還是翻牆過來比較合適?」

  「臣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悅地眯眼,「臣請殿下為自己的名節著想。」

  輕笑一聲,坤儀推了碗筷倚在桌沿上,滿眼輕蔑:「名節這東西,我向來是不在意的,人活著是為自己快活,又不是為了成一塊完美的碑。」

  頓了頓,她挑眉:「倒是侯爺,若是擔心名聲有損,那我也願意會為今日之事負責。」

  負責。

  聶衍只覺荒謬,語氣稍冷:「殿下若當真是個負責之人,又何以對藺探花的變故不聞不問?」

  這話頭轉得太快,坤儀一時噎住,抬袖嗆咳起來。

  「藺,藺探花與本宮有何干係,本宮為何要問他。」

  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聶衍沒有說話。

  他的眼神太過攝人,又帶著一股奇怪的威壓,看得坤儀心裡發毛。

  「侯爺可知,今上曾經下過一道旨意,我明珠台可以不接受任何審司的查問。」她避開他的目光,下巴微抬,「換句話說,本宮是不受罪之身,別說你上清司,就算是刑部最頑固的那幾個老頭子一起來,也拿我沒轍。」

  聶衍還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坤儀皺眉,想發怒,瞥一眼他的臉,又消了氣,最後只得哼哼唧唧地攏緊身上黑紗:「行了,不知道你哪兒查出來的,本宮確實認識藺遠才,但他變成妖怪可不是本宮害的。」

  「殿下在宮宴前見過他。」

  「嗯哼。」她老大不樂意,「你還當真要審我。」

  「在下只是好奇。」聶衍垂眼,「想知道宮宴上的妖怪到底是外頭來冒充的,還是就是藺探花本人。」

  眼神微動,坤儀又笑了,攏著黑紗欺近他,眼裡儘是狡黠:「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告訴你答案。」

  又在打壞主意。

  瞥見她晶亮的鳳眼,聶衍有不好的預感,搖頭想拒絕,這人卻耷拉了眉:「一件小事而已,不會太為難你,而且,你定然也很願意。」

  他會很願意?聶衍遲疑,看著她合攏作請的雙手,猶豫許久,僵硬地點了點頭。

  「侯爺大方。」撫掌而笑,坤儀鬆了口氣,乾脆利落地告訴了他,「宮宴上你斬的那個就是藺遠才,不是別的妖怪化身冒充。」

  聶衍不解:「藺家其餘的人都是普通人。」

  「那不知道,反正化妖的就是他本人。」坤儀聳肩,「宮宴開始之前,他單獨來見過我,說願意入我明珠台侍奉我左右,我見他長得好看,便答應了,送了他一條手繩作信物。」

  見人長得好看就答應?聶衍眯眼。

  坤儀不覺得哪裡不對,繼續道:「那手繩有些特殊,是用紅色的符紙搓成條編制的,會灼傷一般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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