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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黑暗裡扯出一個笑,他是沒想到,有人會半夜摸進他房間,還直接鑽到他被子裡,好在她反應快,不然她一手抓到不該抓的,他都不知道該不該醒了。

  春和一隻腳在床下,一隻腳還在床上,身子一半撐在床上,這姿勢保持久了挺難受,她乾脆坐在床沿,他也坐直了,屋子裡不算特別暗,窗外的路燈還有微弱的光透進來,能看清他的輪廓,隱在黑暗裡,兩個人相對坐著,呼吸近得就像在耳邊。

  春和又說了聲「對不起」,他倒是笑了,「好了,別道歉了,我又沒失身。」這笑話可真不好笑,她臉更是漲得紅,心口又突突地跳,跳得厲害,她下意識就想逃,可他手還在她腕子上捏著,不輕不重,春和卻不敢掙脫。

  倒是他先鬆開了,「回去睡吧!」

  春和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溜了。

  這一夜,自然是睡不著了,躺在榻榻米上翻來覆去,總覺得能聽見他呼吸,就落在耳畔。

  第二天醒來,頂著一雙大號的熊貓眼,低著頭,都不敢去看他。

  哪知道一抬頭,他也是一雙熊貓眼,頓時樂了,指著他眼睛笑。

  春和媽媽出來,也看見,扯著他問,「是不是睡著不舒服,怎麼黑眼圈都出來了?」

  他老老實實回答,「我睡眠淺,經常是這樣。」

  春和立馬點頭,「嗯,是這樣。」

  至於究竟是怎樣,兩個人相視笑了,心知肚明。

  濱海是個好地方,到處都是古街古樹,一出門像是穿越回了上世紀,別有一番味道,這裡常年有拍電視的人過來取景,春和帶他出去轉,就看見一個劇組,在清坊那邊拍一場打戲,威壓吊得高,女演員穿著廣袖袍服,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腳踩在青磚黛瓦上,穩穩一落,長劍下壓,對著面前人說:「今日我若命喪於此,你可悔?」

  周圍靜悄悄,圍觀的人也不說話,被那肅重的氣氛帶得心下難受。

  春和也難受,緩緩的,看見男演員把手裏劍扔下了,上前一步,脖子抵上面前人的長劍,仰著頭,只說:「悔,所以不若你殺了我,我倒是會更好受些。」

  女演員的劍抖啊抖的,滿臉都是淚水,春和就在心裡默默祈禱,可千萬別殺,可千萬別殺!

  離開的時候,程景明買了糖葫蘆塞到她手裡,笑她,「就是一齣戲,你這是哭什麼?」

  春和一抬手,才摸到臉上的淚,被寒風吹得又涼又癢,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就是難受啊!

  他沒了脾氣,拿手給她擦,嘆了口氣說:「果然女孩子就是水做的。」

  春和又破涕而笑了,他也終於露了笑臉,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那天你出事了,我也後悔,倒不如讓人一槍崩了好過些。」

  春和不哭了,也不笑,只怔怔看他,像是在琢磨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心口撲通撲通地跳。

  天黑了,兩個人才回去,坐最後一趟班車,年三十的夜裡,車上沒什麼人,春和和他坐在最後一排,肩並肩,路兩邊的霓虹一閃一閃地往後跑著,車上人的面目被光閃的一明一暗。

  起初沒人說話,到最後,他睡著了,頭歪在窗戶上,春和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慢慢湊過去,在昏暗不明的公車上親他的臉,很輕,像羽毛輕掃湖面,然後她就觸電般地縮了回來。

  春和知道,就算是這樣輕,他也是醒了,因為看見他睫毛在輕顫。

  春和坐直了,他卻還在「睡」,她就借著這股膽子,低聲說:「明哥,我喜歡你,等我高考完,我們談個戀愛吧?……你不回答,我就當是默認了啊!」

  程景明沒睜眼,只握住了她的手。

  春和想,這算是回應吧?

  然後禁不住笑了。

  分別總是來得很快,年初六那天,春和就要開學了,春和還是想回江縣上學,學籍轉來轉去也麻煩,去那邊還能陪陪祖母。

  提前一天的時候,母親要送她回去,她拒絕了,說自己可以,母親擔心的是春運,火車上擠得都是人,不放心她一個人。她卻說:「是啊,你看都那麼多人了,你就別給火車添負擔了。」

  最後是程景明答應春和媽媽安全把她送到。

  兩個人踏上回江縣的火車,票緊張,只買到坐票,車廂里擁擠不堪,人塞在裡面,連動一下都是問題,十幾個小時坐過去,下車的時候腿都腫了。

  程景明幫她提著箱子,她一瘸一拐跟在他後頭,捏著他的衣角,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反觀他,一身輕鬆,完全沒異樣。

  他叫了閆東過來接,出站口就看見了人。

  閆東從市區那邊特意趕回來江縣,看見春和先和她擊了掌,笑著說:「你這丫頭,鬼機靈似的,腦子倒是真靈便。多虧你,不然哥連這個年都過不了了。」

  他是在說杜衡的事,原本都以為杜衡是幕後推手,而且所有證據也都指向他,所以就忽略了這其中的蹊蹺。

  線索得的太容易了,好像一股腦全都湧出來了,根本就不用費心就查。

  「讓我猜一猜,是不是杜太太?」春和歪著頭問。

  閆東激動地拿手指她,然後才重重點頭,「沒錯!來來來,說說你的看法。」他扯著她走,倒是真好奇她是個怎麼猜法。

  春和其實沒什麼看法,就是直覺,如果真的要說看法的話,「手帕!我跟著朱朱去見過一次杜衡,那時候看見杜太太手裡拿著一個手帕,手帕的一角繡著圖案,那個圖案恰巧就是知夏繡在旗袍上的那個金雀圖。那天杜太太說那是杜衡老師的學生送的,那時候我一直在思考和知夏一塊去祖母那裡的男生,沒考慮過杜衡老師的學生,為什麼要送手帕給他,還是個女式的?我一直覺得杜太太有些蠢,當然,不是罵她,就覺得這種女人很沒主心骨,又很傻,可後來仔細想想,就覺得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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