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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覆地說對不起,反覆地喊她姐。

  林似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

  她並不能再經受這種心靈上一次一次的摧殘。

  林子揚沒有待很久便離開了,不敢再調動她的情緒。

  ……

  房間裡很安靜,好在這個冬日裡還有這樣一個溫暖之地。

  霍行薄問林似想做些什麼,他陪她。

  林似雙唇翕動幾次才努力地說:「我可以去看他們嗎……」她像個犯錯的孩子抬起頭求助霍行薄,仿佛他是正義的法官,她渴望得到他正向的回答。

  「他們」自然就是林仲夜和甄夏。

  她很想去看他們,但又很害怕失憶的那些年爸爸媽媽在怪她,她從來沒有去墓地看過他們。

  霍行薄微笑起來,用最溫暖的聲音告訴她:「可以啊。」

  他們來到林仲夜和甄夏的墓地。

  連續三天,林似都來看他們。

  她為林仲夜帶來他喜歡的山竹,喜歡的干紅。為甄夏帶來她喜歡的向日葵,又在墓地旁種下一圈小葉梔子。

  林似忽然想起來,原來第一次進霍家時她就對那棵梔子樹有感應啊。殪崋

  不是自然環境給了她一份安寧,是爸爸媽媽給的,是霍行薄給的。

  她也才明白為什麼李英芝對梔子花過敏,也許並沒有過敏,只是因為厭惡甄夏而一同厭惡梔子花。就如同一同厭惡她一樣。

  …

  也是這連續的三天裡,林子揚每天都會來霍家。

  但他不是為林家來的,好像只是為林似來。

  宋銘來家裡給霍行薄送文件時,提起林氏日化面臨的全面危機,林仲君根本沒辦法解決。但林子揚每次來都沒有提一句林氏集團。

  少年就站在樓下不上來,林似聽關文慧說他只是等她睡著了才會上來。就站在門口看一眼,霍行薄留他吃飯他也不吃,然後安安靜靜走了。

  到今天裡,林子揚再來時,以為林似在睡覺休息,依舊安靜守在門口。

  林似在房間裡聽到少年輕微的腳步聲,打開了房門。

  林子揚愣了下,林似也深望著他臉上紅紅的五指印。

  「你被打了?」

  「姐……」

  「疼不疼啊?」

  這句話讓林子揚忍不住熱淚盈眶,狠狠吸氣把眼淚憋了回去。

  他使勁搖頭說不疼。

  林似去小冰櫃裡取了一瓶冰飲料,包上一層柔軟的薄毛巾:「過來。」

  她小心地把冰涼的毛巾敷在他臉頰上。

  林子揚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小時候每次他玩耍受傷,都是林似這樣為他處理。林似的手軟軟乎乎的,身上也是香的,他每次都像耍賴一樣昂著臉,姐啊姐地喊,非要她哄他。

  他忽然狠狠把林似抱在懷裡。

  「我長大了,以後我都保護你!對不起,姐……」

  …

  林子揚下樓時,特意去了負一層霍行薄的書房。

  霍行薄又留他吃晚飯,他也還是搖了搖頭。

  霍行薄看著他的臉:「你家人打的?」

  林子揚點頭,他臉上的巴掌是在跟鞏秋韻爭執時被鞏秋韻打的。他說林家所有人都是罪人,但他們誰都覺得自己沒有錯。

  他這幾天都在求林家人來跟林似道歉,他眼裡是不解,是震驚,也是一種對親人的恐懼。

  他就算什麼都沒有參與,但這些年裡享有著林似的保護,這便是一種原罪。

  他說:「怎麼才能讓她開心?」

  霍行薄沉默了會兒:「受害者總需要一份道歉。」

  林子揚點頭,說他會努力去辦好。

  霍行薄不再說話,抽出一支煙。

  林子揚忙給他點燃了火柴,把火送到他手邊。

  霍行薄怔了下,望著林子揚說:「長大了。」

  「你很早就認識我姐了嗎?」

  霍行薄嗯了聲,吐出煙霧。

  「就是你剛回國那次,開了一輛賓利跟在我姐校門外?」

  霍行薄說不是。

  「我很早就遇見她了。」

  林子揚望見了這個穩重的男人眼底的溫柔。他看向落地窗,但負一層的採光井中只有一排筆直的銀絲竹,看不見花園裡那棵四米高的老梔子樹。

  他第一次來霍家時就覺得那棵樹眼熟,林家人不會不知道那是林似家以前的樹。他們竟然可以做到那麼淡定,從梔子樹下經過都依舊談笑自如,現在讓林似回憶起來她該有多難過。

  而他也想起了那次去找陳亞雯打架的事。

  是李英芝跟鞏秋韻在客廳里交談,說是陳亞雯下的藥。她們刻意讓他聽到,她們太了解他的性格,他一定會為林似拼命。而他也的確是被引.誘過去了,所以所有人都因為他那次打架把矛頭對準了陳家。

  多麼可怕,他現在想起來都感覺渾身冰涼。

  他也有罪。

  林家所有人都欠林似一句對不起。

  「你愛我姐嗎?」林子揚望著霍行薄。

  霍行薄坦然地迎上他視線:「我愛她。」

  「那好,那你把她照顧好一點。」林子揚說,「拜託了。」

  他轉身離開了霍家,後面幾天都沒有再來。

  ……

  霍行薄是在三天後的一個夜晚聽到了鋼琴聲。

  從這一切發生後,林似第一次彈奏鋼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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