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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兀臬山之後,吞魔問她,她要去哪。

  寧琅說,去哪都無所謂。

  畢竟她不是在找人,她只是在等一個人回來而已。

  ……

  最後是她的妖王姐們兒決定了他們的去向。

  大概是覺得跟在她身邊可以變強,妖王姐們兒就賴上她了,到哪都跟著,把她在荒界的小弟們全部丟到了腦後,讓他們自力更生去了。

  寧琅不抗拒她,便和她生活在了一起,遊走於五湖四海之間。

  走了很遠的路。

  去了很多的地方。

  蹚過了許多重歲月。

  跟東朔一樣,卻又遠遠不及他。

  感到困苦而寂寞的時候,寧琅便想一想,那些年,他也是這麼熬過來挺過來的。

  而妖王姐們兒明明可以化成人形,卻偏偏要用獸形,理由是,可能看她可愛,世俗界的老人小孩總喜歡給她投餵東西吃。

  寧琅沒說話,覺得她開心就好了。

  一人一狼連著吞魔在世俗界裡到處去,一般是哪裡好吃的,妖王姐們兒就會咬著她的衣擺往哪裡去。

  寧琅依稀記得,那一年冬至,他們到了一個小鎮,早早地找好了客棧,然後冒著雨雪馬不停蹄地去買了羊肉,接著又趕緊趕忙地去買配羊肉鍋的好酒。

  給她推銷酒的那個店家把酒誇得天花亂墜,說什麼男人只要喝了這口酒,所有心思就全在餵他酒的女人身上了,簡直比天上的神酒還神。

  寧琅品了一口,隨口就問了句,要是女人喝了,又如何?

  店家默了一下,然後開始現場編故事,說要是女人喝了,包管覓得良緣,找到好夫婿。

  寧琅不由笑了,也不去別的酒攤了,直接要掏錢買酒,說不定就真成了呢?買一個念想也是好的。

  給銅板子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一個,寧琅反射性地彎腰去撿。

  而就在彎腰的那個瞬間,那顆被裝進小瓷器里的、被做成項鍊掛在她脖子上的黑豆莫名其妙就掉了出來,還「骨碌碌」滾出好長一段距離。

  嚇得寧琅連身子都沒直起來,趕忙伸手就想去撿回來。

  伸出去的手沒撿回來豆子,反而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

  寧琅頓時愣住了。

  還一動不敢動,整個人被咒符定住了一樣,血一下子全衝上到腦殼頂兒,變得恍恍惚惚。

  直到伸手牽住她的那個人的聲音從上面飄來,她惶恐而懸起來的心才終於回到了本來的位置,不再害怕一切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他說:「我一直很苦惱要怎麼出來,想著一見面就趴在你身上,不是太好。」

  寧琅直起身子,起身的時候,兩滴眼淚掉在了地面,在雪地上留下了兩個淺印子。

  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她的視界像是花掉了一樣,變得有些模糊,擦掉了模糊了視線的東西,那個日思夜想的人依然站在她跟前,才輕聲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東朔笑笑,為她揩去睫毛上的淚水,看著她耳邊的珠花,溫聲應道:「是,我回來了。」

  這一幕很是熟悉。

  前世的時候,寧琅修行之前,這樣的對話常會發生。

  便一瞬拉近了距離,仿佛歲月並不漫長,仿佛他們也只是一會功夫沒見。

  寧琅用手肘撞了撞他。

  「便宜你了,一回來就趕上好吃好喝的。」

  「是,那確實是便宜我了。什麼都沒幹,就能蹭上一頓好吃好喝。」

  兩人相視而笑。

  他們是笑得開懷,所有想說的話、沒能說的話、來不及說的話盡在這笑中,心意頓然相通,旁邊賣酒攤的店家看到這大變活人的場景則怕得要死。

  「這、這是?!」

  東朔揮了揮手,店家的眼神便失去了焦距,從他的攤位上拎走了一壺酒,又留下一錠金子後,他對寧琅說:「走吧,他不會記得我們。」

  賣酒攤的店家確實不記得自己曾經遭遇過這樣的事情,回過神後,見到攤位上的一錠金子後,馬上就收了起來,想著是天上掉餡餅,開心得要死。

  但直到許多許多年後的一日,當看著有一男一女,帶著一條很像狼的狗從他面前走過時,他有點恍惚,突然感慨了一句:「怪了,真是莫名眼熟。」

  有人接上了他的話。

  「可不眼熟嗎?」

  「那女子是女神仙,是人界至尊!是斬殺了捲土重來的魔界至尊,救了我們人間的大恩人!也不嫌棄我們世俗界是窮鄉僻壤,平日裡就到處行俠仗義,幫了不少人,救了很多人。為了感謝她的恩德,連廟宇都造了不少了。」

  店家覺得很詭異。

  明明人還活著,為什麼就有廟宇祭拜她了。

  這種事問出來還是不太好的,於是轉移了話題:「那她身邊的男子又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這就不知道了。」

  「可看他們那麼你儂我儂的甜蜜模樣,想來是女仙子的心上人吧。」

  店家回憶了一下,覺得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也為女仙子感到開心,不由慨嘆道:「真好。」

  「是啊,真好。」

  寧琅也是覺得很好的。

  她尚在。

  他也在。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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