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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腳下的小廟香火很好,一個婦女坐在黃牆下,用黝黑的臉扯出笑容,問著和許從周段弋並肩一起走的少年郎:「德吉去哪裡?」

  「等會兒要去山上。」

  德吉的母親帶著他們走進小廟裡,三柱清香點上了之後,段弋還沒想好自己要求些什麼,他悄悄側過耳朵聽許從周嘴裡的念念之詞,保佑父母康健,她自己事業有成,聽了幾耳朵始終沒聽到自己的名字。

  許從周上完香,催他:「你自己不也可以求嘛。」

  廟裡的僧人收下了德吉一家帶來的食物,佛珠在他手裡繞了好幾圈。聽到段弋他們的對話,只是淺淺一笑:「財□□道,總是有所需。無所求,何其幸運。」

  最後,段弋學著許從周求了父母身體健康,財運不斷。

  德吉看他的樣子,有感自己雪山最神聖的神明正被段弋這不誠心的求願和香火玷污了:「要是不想求就別求,神明一天要聽上千萬個祈願,如果都是你這樣的,神明豈不是要覺得天底下都是毫無誠信的人。」

  段弋不惱:「這沒辦法,我想求的你們這兒的神明也滿足不了啊。」

  德吉不服:「怎麼可能,我們的神明是萬能的。」

  許從周看他們兩個像是幼兒園吵架的小孩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加快腳步趕上前面德吉的媽媽,拿著相機拍著山間雲海,時不時的請教藏區的文化。

  沒一會兒身側靠過來一個人,他沒翻下毛衣的高領,半張臉有些埋在衣領里,許從叫他戴帽子:「小心晚上回去睡覺頭疼。」

  他就隨隨便便的戴了上去,絲毫不知道走兩步,吹個風帽子就要掉。

  許從周指了指衛衣的帽子上兩根繩子:「系起來。」

  左右看不慣他在這些小事上的馬虎,許從周伸手給他系上帶子,打了一個好拆的蝴蝶結。餘光看見德吉邁著大步子很快就走到了他們前面,那匆匆的步伐有些奇怪。

  「吵架沒吵過你?」

  段弋伸手挽著許從周的胳膊,裝的一副好白蓮的模樣:「我就說送子是送子觀音的事兒,他非要說我一個大男人求送子觀音,送子觀音送了也沒地兒給我放,我就說放你肚子裡,他就成這樣了。」

  許從周白了他一眼,耳尖起了紅暈。張嘴想說他兩句,又忽然察覺心裡那股急勁絲毫不是因為生氣,望著他笑意很深的眼眸,扭過頭不去看他,走了兩步又駐足,張嘴才把『厚臉皮』三字說出來送給他。

  「你都和我這樣那樣了。」他手臂用力,抱著許從周胳膊不放:「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捨不得臉皮娶不到老婆。」

  他附言補充,來旅遊前我老娘說的。

  許從周低著頭,高原凜冽的風吹白了她的臉,吹掉了她臉上耳舟的酡紅,卻吹不散心頭那份悸動。

  索性這風也把段弋的嘴吹閉上了。

  他抱著水壺喝著熱水,嗓子疼的要死。從德吉媽媽手裡接過用玉米為原材料做的小紙片,紙片在他手間被風吹起,寒風刺著皮膚,手被吹的一點兒知覺都沒有。可看著雲海翻湧在四周,晨曦的薄霧縈繞著自己,雄鷹盤踞的山頭,這延綿起伏的高山在他腳下。

  他出神於這山河湖海的時候,一隻手牽起他凍僵的手,放進棉服的口袋裡。

  在世界的脊背上相愛吧。他張了張嘴,疼痛爬滿了嗓子,他開口聲音很輕,一瞬間就被風吹散在山嶽之上。

  但風會把這些話帶給雪山,這兒的神明會聽見的。

  -

  回了旅館,許從周給段弋要了杯甜茶。

  德吉似乎找回了一點兒勝利的驕傲感:「真是不強壯。」

  段弋輕哼,往旁邊和老闆聊天的許從周肩上一倒,一臉笑容,得瑟的點頭。

  許從周感覺的到了肩膀上的重量,和老闆聊完天,她也不知道前因後果,只看見德吉掀開去後院的帘子,重新放下的帘子擋住了他的背影。許從周轉述了老闆的話:「晚上是德吉的生日宴,他邀請我們參加。」

  山上那陣風吹的很厲害,下午段弋有點兒感冒,為了讓感冒不加重他立馬吃了粒感冒藥,抱著熱水袋睡了一下午,再醒是被院子裡的聲音吵醒的。

  他穿上棉服下樓的時候篝火剛點亮,村上的人來了不少,嘴裡唱著藏區的歌,雖然聽不懂但是旋律格外的好聽。

  璀璨的星河鋪在天上,絲毫沒有因為燈與篝火失色。

  周遭的一切因為萬頃星河黯然失色。對面的男人抱著一把吉他,他是一路靠著賣唱來的西藏。他唱著自己發表卻沒有人聽過的歌曲。

  他望著頭頂的天空,前面是被火舌烤炙的全羊和牛肉,他坐在許從周的身邊,臉頰被火照的一半明一半暗。這就是許從周的人生嘛?不在舒適圈裡享受『慢性自殺般』的『養老安逸』。去面對未知,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留下深深淺淺的足跡,去往別人的世界,觀察、參與、享受。

  一陣後怕浮上心頭,如果沒有遇見她,那麼等他垂垂老矣的時候,躺在病床上能回憶什麼呢?上個月輸掉的牌?那副被黑狗截胡的清一色最後缺的『六條』究竟在哪裡?

  思緒被一陣掌聲打斷,抱著吉他的男人彈著差不多的和弦,他唱起了《寫給黃淮》。

  略帶沙啞的嗓音在劈里作響的篝火堆前唱進每個人的耳朵里,段弋聽過這首歌,一句句在歌詞都戛然停在他嗓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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