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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蹲身下去,撿起那些落在身邊的珠子。

  他開始撿珠子,一些朝臣也漸漸反應過來,紛紛彎腰撿起了滾到自己身邊的珠子。

  有些人則假裝老眼昏花看不見,依舊站著沒動。

  有些人斜眼看見有珠子滾到了腳邊,便不著痕跡地輕踢開。

  衡明世的眼睛雖然直勾勾地盯著安懷延,但是餘光卻將一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看戲的時候,今日最重要的,還是祈天儀式。

  安太后看不下去了,還是讓太監們上來撿那些攪事的珠子,再重新拿一頂冕旒過來,給衡明世戴上。

  在冕旒落下之後,衡明世的頭髮也披散下來,黑長濃密的頭髮散在肩頭腰後,襯得那張臉更白皙了,眉眼和唇色也更深了。

  安懷延撿起一小捧珠子,一抬頭,就對上了這樣一張頭髮披散笑吟吟的臉,一時怔愣。

  但他很快從這痴傻的笑容中回過神來,垂眼掩飾自己眼中的嫌惡,只將那些珠子奉上:「皇上,你要的珠子。」

  「嘻嘻,多謝小延延。」衡明世只從他掌心裡揀出了一顆,收進了長袖裡,轉身往回走上了台階。

  安懷延看著他的背影,微微蹙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當然,他也沒空想太多,因為,祈天儀式,開始了。

  祈天台上,冷梵清頭戴高高的發冠,身穿白色祈天袍服,衣服上繡著金紅祥雲暗紋,外披紅色披肩,披肩下擺垂落下無數細碎的紅繩,各個紅繩底部都穿著一顆雕花木珠,腰上左右繫著串串金鈴,每走一步,都是叮鈴作響。

  冷梵清的臉上被紅金白三色描畫出了繁複的圖案,就連脖子也沒放過,全都被描畫塗滿,要不是原本顏值在線,根本撐不住這樣的妝容。

  「啟敬天神!願天佑大垣,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山河永駐,國泰民安!」每說一段,冷梵清就揮灑下一把黃紙,而後從台上拔出一把長劍,在燃燒著的燭火下燎過。

  念叨了長長的一串祈福文之後,冷梵清雙手捧劍,虔誠跪下,開始詠唱梵文。

  衡明世也在自己的蒲團上跪下,其他親王朝臣也緊跟著朝拜祈天台。

  一時間,整個祈天儀式,只剩下冷梵清那獨特的嗓音,詠唱著特殊的曲調。

  從冷梵清嘴裡吟唱出來的調子,似乎也被鍍上了一層清冷氣,環繞在人耳際,帶來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寧靜感,仿佛整顆心都被安撫,平靜下來。

  祈天儀式一直持續到了夕下時分,才算徹底結束,宮裡自然早就安排好了大宴,給早就被耗得飢腸轆轆的親王朝臣們享用。

  衡明世在冷梵清祈天中途,就時不時偷吃幾口高公公給他準備的小零食,所以並不覺得餓,但是作為宴會必備的金色吉祥物,他還是得到場。

  因為這大宴是祈天之後擺設的,寓意重大,所以安太后沒有告病推辭。

  有安太后坐鎮,衡明世沒法作妖,只能老老實實地裝了一席的傻,最後隨便找了個醉酒難受的說辭離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做完祈天儀式的緣故,今夜的月光非常亮,將御花園鍍上了一層銀輝,敞亮極了。

  夜空里的星星都被這強盛的光芒擠到了邊邊角角,委屈地窩在陰暗裡,有些還執著的一閃一閃,試圖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有些乾脆漸漸黯淡下去,不與今夜的明月爭光。

  衡明世踱步在御花園裡,抬頭看著那月光,忍不住輕聲呢喃:「你是朕,還是離王?」

  「皇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衡明世沒有回頭,卻已經知道對方是誰:「封愛卿,大宴上有諸多親王重臣,亦或是新貴能士,你不趁此結交一番,拓展一下人脈嗎?」

  封啟:「皇上,結黨營私,乃是死罪!」

  衡明世嗤笑:「切!結黨者死,結逆者盟,竊針者賊,竊國者皇。」衡明世笑著搖頭:「歷史是由勝者來書寫的,不,只要勝者願意,憑空杜撰都可以,筆在手裡,還不是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所以啊……」

  衡明世轉過身,看向了封啟的雙眼:「沒有回頭路,必須勝!」

  「是!」

  ————

  祈天儀式之後,轉眼就過了年,天也一天比一天暖。

  今年是暖冬,春花開得比尋常早些,到了三年一度的春試結束時,皇城的花已經開遍,方便了新晉進士們游賞。

  朝廷急需招納賢才,而這一批進士,顯然給朝堂上增添了一股新力量。

  衡明世每天早上都對著那些老臉,看得眼睛都要起繭子了,終於盼來了春試,盼到了一批年輕的新科進士。

  俊美的狀元郎,清秀的探花郎,將留著兩撇鬍子的榜眼夾在中間,多少讓年紀比身邊兩位大上一輪的榜眼有些不自在。

  這一批春試出來的進士們都挺年輕,倒是叫他們這些考了許多年的「老人」有些感嘆。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而這些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皇都花的進士們,很快就得了召見,要參加宮廷慶宴。

  然後,他們就得知了一個,在他們入宮之前,從未聽說過的消息。

  他們的皇帝,其實是個傻子。

  同時,他們也被警告,此言止步於皇宮之高牆,皇族禁衛在這段時間會緊密跟蹤他們每一個人,一旦發現有人違禁告密,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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