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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才擠出來一句。

  「這個……不是悟起的名字吧?」

  五條悟:「……」

  你幾個意思啊!?

  五條少爺不爽的狠狠捏了捏他的臉,「為什麼不能是我起的??」

  「疼、疼疼——」

  五條久淚眼汪汪地捂住被扯的臉頰,五條悟的動作下意識放輕了一點,然後就聽貓崽子委屈巴巴道。

  「因為,悟根本就沒有這麼浪漫啊……」

  五條悟:「……」

  五條悟頭頂冒出十字,手下的力道又重了一點。

  他泄憤地□□了一通,撇著嘴承認,「好啦,確實不是我起的。」

  五條久捂著臉眨眨眼,「那是誰起的?」

  五條悟坐下來,往河邊放了一朵小紙船,隨意道。

  「是我媽啦。」

  「小時候嚇跑了一隻流浪貓,然後她就說,那起個名字吧。」

  「但是——」五條久也在他旁邊坐下來,「不是已經嚇跑了嗎?」

  「對啊,超奇怪的吧!」五條悟一挑眉,嘟囔道,「明明貓都跑了,不給我找貓,卻跟我說,那先起個名字吧,這樣以後再遇到的時候,就可以叫對方的名字了。」

  都哪跟哪啊,自說自話的。

  那時候的五條少爺,因為對咒術的飛快掌握和六眼的覺醒,已經在五條家備受推崇。

  父親嘗到權利的甜頭,沉迷於新鮮的大千世界,日程逐漸繁忙,母親每天獨自呆在家裡,日復一日處理著同樣的雜務,孤獨而平庸。

  五條悟是家族重要的「資產」,從小由奶媽帶大,眾星拱月,跟這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女人,說不上疏遠,但也談不上多親近。

  不過是一隻貓而已。

  換做任何其他的人,可能都會立刻幫他買一隻,多名貴的品種都不在話下。

  畢竟,只要能讓五條家的下一任家主記住自己,榮華富貴不是手到擒來,區區一隻貓又算得了什麼?

  對五條悟來說,這世界上沒什麼東西,是不能這樣隨便得到的。

  但是那個女人只是笑了笑,然後說——

  【那給它起個名字吧。】

  院子裡種著白色的夾竹桃,桌上是一個手編的竹筐,壓在配色有點土的手織毛線墊上。

  筐里放了幾枚分裝的喜久福,才從冰箱拿出來,還冒著絲絲涼氣。

  女人想了想,認真道。

  【因為想要他留下來,不如,就叫「五條久」,怎麼樣?】

  【就用,「喜久福」的「久」,「祈願長久幸福」的「久」。】

  當時的五條少爺只覺得莫名其妙,但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明白。

  ——人,總會有什麼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

  就算是五條悟也一樣。

  五條久「哦」了一聲,也拿了一張紙,照著五條悟的動作疊小船。

  「那她現在在哪?我怎麼沒見過?」

  五條悟把蠟燭放在船上,放進河裡,輕輕一推。

  「你見過啊,主殿裡那個佛龕里。」

  五條久的動作一頓。

  那可能是五歲發生的事,詛咒師掛了懸賞,想把未來的障礙扼殺在搖籃里,障礙本人太強打不動,就當著他的面詛咒了那個女人。

  說來也很奇怪,平時那麼沒有存在感的人——死掉之後,卻忽然之間重要了起來。

  葬禮舉行的轟轟烈烈,不著家的父親破天荒在家裡呆了好幾天,讓整個五條家都跟著披麻戴孝,至少一個月的時間,看到什麼都是黑白的。

  五條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感受了,大概率沒什麼感覺,那時候的他,還不能理解「母親」這個概念有什麼重要的。

  或者說,那時候的他,一切到手都太輕易,不知道究竟什麼是重要。

  他只記得,父親從那天之後就變了。

  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好像空氣,無處不在又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死去之後,卻顯出了形態,在兩人間劃下一道無形的巨大鴻溝。

  然後,稱呼就從「父親」變成了「五條家主」又變成「臭老頭」。

  反正這個人就越來越不值得人尊敬了。

  五條悟回憶正出神,忽然感覺手背上啪嗒滴了滴水。

  誒,下雨了?

  他抬起頭,夜空晴朗,明月高照,沒有一點陰雲密布的跡象,然後慢半拍把注意力挪到手背上方,五條久的臉上。

  視線相接——五條久嘴一扁,眼淚流的更凶了。

  五條悟:「……」

  五條少爺慌了。

  「誒,你別哭,不是,你哭什麼??」

  五條悟頭疼地渾身找紙,但是沒有帶,就乾脆把外套一脫,簡單粗暴的往貓崽子臉上抹。

  五條久被他呼了一臉也不反抗,就任他抹,一聲不吭,只有眼淚不要錢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五條悟快絕望了,「餵——」

  貓崽子抬起胳膊,抹了把臉,抽噎著打斷他,「……悟。」

  「我會呆很久的。」

  五條悟的動作一頓。

  天上是無邊的夜幕,身後是無盡的河流。

  星星點點的亮光嵌在藍絲絨的天幕里,對應著潺潺流水上飄著的蓮花船,燭光搖曳,在水中映出倒影,隨著破碎的漣漪浮動。

  但這些都只能淪為背景,五條悟感覺到涼涼軟軟的皮膚貼上他的脖頸,五條久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了上來,兩手攬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身體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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