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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昀把自己手指往小手套里塞,只能塞進去兩根,他豎起小手套,拿它和自己的另一隻大手比了一比,看著只有他掌心一半大的小手套,瞬間心都軟了:「他那個時候手那么小啊!他那時候肯定好可愛好可愛。」

  「那是自然。」江懷逸不假思索說了這四個字,臉色一僵,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這個呢這個呢!這個是幾歲?」

  「別走啊別走啊!!」

  「這個呢,這個好可愛。」

  「媳……楚楚第一次寫字兒就這麼好看了嗎?!」

  「怎麼這麼多穿壞的小鞋子,楚楚原來小時候很愛動嗎?」

  ……

  沒人理蕭昀,他還能自說自話,江懷逸臉色越發黑,心道真是聒噪,也不知道江懷楚怎麼受得了的。

  他走得越發快。

  沒人管蕭昀,蕭昀一路玩兒過來,等江懷逸反應過來回頭看他時,他手臂里已經抱了一堆小江懷楚的玩意兒,他的胎髮、他雪白柔軟的小衣服、他第一支寫壞開叉的狼毫……

  架子上沒被他選中的東西,也被他摸的歪歪斜斜亂七八糟。

  江懷逸額上青筋暴跳,想起是自己讓他隨意的,吸了好幾口氣,才按捺住火氣:「玩夠了嗎?」

  「楚楚難怪現在這麼可愛,他小時候就——」蕭昀看向江懷逸,臉上的驚奇和興奮驟然消失,他面色不改地將抱著的東西一一放回架上,仍忍不住道,「怎麼會這麼全,連胎髮都有——」

  他話音未落,覺察到什麼,看向了身前已然坐下的江懷逸,眼神一點點不可思議起來。

  這不會是江懷逸一件件收起來的吧?

  那個詭異的臉紅。

  江懷逸被他如此注視,心道沒規沒矩,眼卻一點點垂了下來,別過了臉。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沒見過世面。

  一陣略顯詭異的沉默,過了許久,蕭昀由衷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我以為你就是普通兄長,我不知道他從小到大都是你養大的。」

  他還暗自嫌江懷逸多管閒事,是他搞錯了,江懷逸比起兄長更像父親,一個父親都未必能做到這地步,難怪他對江懷楚的管束那麼嚴苛,比起兄長的愛護,江懷逸這更像是父親由上而下不容置喙的庇佑。

  這是禮教森嚴的南鄀,家族觀念極重,江懷逸若是在尋常大族裡,就是族長一般的存在,有責任教導晚輩,將他引上正路。

  更何況自己還真不是什么正經人。

  江懷逸有些意外他身為一國皇帝,居然毫無壓力地就道歉了,一點都不在意顏面,只是想,就真誠地說了,沒有任何停頓。

  平心而論,自己做不到。

  江懷逸神色緩和了些。

  「你二十五,楚楚才十八……」蕭昀停頓了下,意外道,「你七八歲的時候,就養他了?」

  江懷逸淡淡道:「還要晚兩年。」

  又是一陣沉默,蕭昀想起那些他隱隱約約知道的消息,忽然有些啞然,向來插科打諢的人,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過了許久,才道:「那楚楚的爹娘……」

  江懷逸:「死了。」

  饒是已經猜到,真正聽到這兩個字,蕭昀的心還是猛地沉了一下。

  兄友弟恭的美好,背後卻隱藏爹娘的懸疑。

  南鄀皇帝和端王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是同父異母,江懷逸的母親是皇后,江懷楚的母親是出身名門的妃子。

  蕭昀沒說話。

  江懷逸淡淡道:「先帝縱慾,死在榻上了,懷楚的母妃,因為懷楚的事失寵,鬱鬱寡歡,在他兩歲就去世了。」

  蕭昀驀地瞪大眼睛。

  這些涉及南鄀密辛,他能得知的,只是南鄀先帝是南鄀幾百年難得一遇的昏君,年紀輕輕,死在女人身上了,端王的母妃在端王兩歲的時候就病逝了,其中因果卻無從弄清。

  蕭昀道:「因為懷楚的事……失寵?」

  江懷逸靜靜看著他:「你知不知道,懷楚三歲前一直不會走路?」

  蕭昀徹底愣住了,不敢相信這句話的含義:「怎麼會?!」

  江懷逸:「他沒跟你說?」

  蕭昀攥緊了手,搖搖頭。

  「我就知道,」江懷逸說,「他從來只說好的。」

  江懷逸看向那一排排架子:「你剛剛看到很多穿壞的小鞋子,那是他一個人偷偷在學走路。」

  「他生下來就親水,會游泳,玉雪可愛,七八個月就會說話了,聰穎絕倫,人都說,他是南鄀的小福星,可又過了幾個月,他父皇母妃卻發現他身體明明康健,卻怎麼也學不會走路,下肢發軟,站都站不起來,一歲還好,一歲半依然如此,兩歲……」

  江懷逸用平淡的語氣數著,蕭昀眉頭皺得死緊。

  江懷逸淡淡道:「先帝迷信,加上一些流言,把這當成了不祥之兆,從此冷落了他母妃和他,整整一年,沒見過他們一面,他母妃後來看著那個只能在床上爬的懷楚,再也忍受不了,瘋了,投井了。」

  蕭昀的心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

  江懷逸道:「我第一次單獨見他,印象深刻,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管他,在灰濛濛的宮殿裡,扶著欄杆,自己一步步往前走,摔了,爬起來,摔了,又爬起來,膝蓋磨破,腳上鮮血淋漓,他卻不哭不鬧的,就這麼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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