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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靜說道。

  越蒿感受著胸前的疼痛,難以置信的眸子裡漸漸泛起瘋狂。

  「本宮說,」越朝歌大喊,「讓箭衛全數退下!」

  她說著,把金釵往外抽動了三分,「否則,本宮讓你,血盡而死。」

  越蒿忽然胸腔震動,竟然輕輕笑起來。

  「朕要是不呢?」

  他抬眼,「有三弟陪葬,朕也該好好下去瞧瞧越竟石的臉色了不是嗎?朕早就活夠了,活夠了!」

  他一用力,胸口又有一股血泚了出來,噴濺到越朝歌臉上,帶著腥味衝擊鼻息。

  越朝歌垂下眼,平靜道:「那你就去死吧。」

  父皇母后,大將軍,越竟石和越蒙,朝歌今天對不起諸位的殷殷寄望和救命之恩,即便身死,越蒿也不能活。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跪坐得筆直起來,手摁著他胸口,緩緩抽出金釵。

  鮮血沖逆,從越蒿嘴裡湧出大片。

  他仍不屈,盯著越朝歌,抬手,「準備、放箭。」

  越朝歌紅著眼,帶血的金釵再度襲刺而去。

  忽然背後響起胡眠破碎滄桑的聲音,帶著鎖鏈慄冽之聲,一條冰冷的鐵鏈頭後面繞上了她纖細的脖頸。

  窒息的感覺瞬間傳來。

  一瞬間,雪狼王的嘶吼、碧禾的驚呼、孟行義的提醒……

  刀劍相碰聲,兵刃入骨聲,越蒿的苟延殘喘,一點一點,那麼清晰……

  所有一切都靜止了。

  以越朝歌被鐵鏈套住脖頸,向後拖拽的姿勢。

  美麗如墨的長髮在風中飛散,妖絕的臉上鬢角血管突起,越朝歌的眼裡有駭然,卻不儘是駭然。

  她想轉頭看看那抹赤傘。、

  他還好嗎?

  萬千羽箭,他還能好嗎?

  不斷有黑影從屋檐跌落,墜落在地發出血肉破碎的聲音,其中會不會有一個是他?

  眼淚從眼角滑落,順著夜風飛揚出去。

  剎那間,一道風撕裂而過,她頸間一松,有股溫熱的鮮血潑上脊背,她被慣性帶得往後摔去。一支長臂撈過她細軟的腰肢,紅傘遮住了她頭頂的天空。

  越蒿從地上滾爬起來,拖著長刀朝赤傘砍來!

  只可惜強弩之末,長腿利落橫掃而過,他整個人便如斷線的風箏,往石壁之上飛撞而去。

  沉冽視線掃過黑壓壓的箭衛,薄唇輕啟,慢條斯理道:「降者不殺。」

  話音落下未及眨眼時間,外面馬蹄聲漸,城門守將渾身是血,跌跌撞撞闖了進來:「陛下,城門破了,城門破了!城門……」

  他的目光觸及石壁之下奄奄一息的明黃身影,明顯一怔,而後看向梟然而立的玄衣赤傘。

  暗衛親軍身影橫斜飛竄,林立於箭衛的弓前。

  如此情形,箭衛們也意識到,越蒿已死,他們腹背受敵,再負隅頑抗除了就義,已經全然沒有意義。

  大驪日月,要換新天了。

  有棄弓投降的聲音。

  噔,一個。

  噔,噔,兩個。

  很多個……

  天蒙蒙亮。

  青光籠罩破碎的院落。

  結束了。

  越朝歌手裡的金釵落地,碰在地磚上,發出哐當聲響。

  她的身子綿軟下來,一張臉上,眼淚無意識地汨汨流淌,她站不穩,頹然靠上了身後溫熱的胸膛。

  越蕭的心揪得死緊,眼底的心疼難以抑制。

  他從後面摟著嬌軟的身子,緊緊地,鼻子抵在她散亂的鬢髮之間,良久,他才沙著聲道:「亂跑。」

  仔細聽,還帶著一點可疑的鼻音。

  越朝歌現在的腦子裡儘是劫後餘生的僥倖。

  越蒿說得沒錯。

  他是活夠了。

  他在求死。

  否則越朝歌不會輕易得手。

  或許不是。

  或許越蕭沒想到她還有雪狼王。

  可無論如何,他要越蕭死。

  他殺了越蕭的父親,殺了越蕭的兄長,還想殺越蕭。

  僅僅為此,越朝歌就一點都不會手軟。

  眼淚淌落。

  她見過很多人死,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豁出命去,真正的,距離死亡只有一射之地。

  這是她第一次她摸到溫熱骯髒的血,隔著一臂之遙噴濺在她臉上。她用母后贈的及笈禮,報了父皇母后的仇。她用大將軍和越蒙誓死捍衛的命,救了越蕭,救了一整個天下,以視死如歸的姿態償還了山高海深的恩情。

  她忽然覺得身上好輕。

  輕得不像話。

  *

  越朝歌醒來的時候,郢陶府一切如舊,恍若那些刀光劍影血意殘屍,統統都是她做的一場噩夢。

  溫和的夕陽透過窗格,塞進屋子裡。

  鸚鵡嘎嘎叫聲中,碧禾踩著輕快的步伐進來,一如往常歡脫:「長公主醒了?可要叫進來盥洗更衣嗎?」

  越朝歌看著碧禾那張臉,回望到窗棱上。

  那裡的大紅雙喜字樣已經被撤去,就連紗帳床幃,都恢復了原本的樣子,昨夜支張在榻前的大紅吉服,此刻也全然不見蹤影。這裡從裡到外,全然沒有一絲絲昨夜事變的痕跡。

  「碧禾,」她看向掛帳的丫頭,「越蕭呢?」

  碧禾擰眉:「越蕭?」

  她別過來臉,錯愕地看著越朝歌,遲疑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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