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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冰檀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是個意外。

  姥姥和沈秋蘭的談話偶爾會被她聽到。

  次數多了,加起來拼拼湊湊的,也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世。

  沈秋蘭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漂亮,喜歡她的人很多,從來都不缺追求者。

  沈冰檀的父親是個酒吧賣唱的,好像姓季,姥姥一直稱呼他小季,是個無父無母的窮小子。

  父親人長得帥,歌唱的也好聽,每次輪到他唱歌酒吧里總是座無虛席。

  沈秋蘭就是在酒吧里看上他的,後來窮追猛打,很快兩人在一起。

  原本也是幸福浪漫的,直到後來沈秋蘭意外懷孕。

  父親很喜歡小孩,當時高興壞了,親自去家裡向姥姥提親。

  然而沈秋蘭卻堅持要打胎。

  她只是想跟父親談戀愛,從沒想過要嫁給他。

  更不會因為孩子嫁給他。

  她指責父親一窮二白,給不了她幸福。

  她擁有美貌,追求的人那麼多,明明將來可以嫁入豪門做闊太太,何必為了個孩子,勉強自己跟父親窮苦一生。

  兩人在這件事上有了分歧,開始源源不斷的爭吵。

  後來在沈秋蘭執意去醫院打胎的路上,兩人分道揚鑣,再不曾見過。

  原本,沈秋蘭如果把胎打掉一了百了,沈冰檀也不必再來到這世上。

  偏偏最後沒打成。

  醫生說她的體質不適合打胎,否則以後很難再受孕。

  所以沈冰檀是沈秋蘭被迫生下來的。

  她一出生就被沈秋蘭丟給了姥姥。

  沒多久,沈秋蘭又認識了一個富二代,兩人很快結了婚,生下一兒一女,其樂融融。

  沈冰檀沒見過父親,也沒體會過母愛。

  她從來不知道,有父母寵愛著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幼兒園裡的親子活動,她只會獨自躲在角落裡,一切都跟她沒關係。

  小的時候沈冰檀還想過找父親。

  可是人海茫茫,姓季的人那麼多,姥姥又什麼都不肯跟她透漏,她自己到哪裡去找?

  後來長大了,也就斷了念想。

  可能父親也早已結婚生子,有了新的家庭。

  她是私生女,沒人在乎,到哪都是個外人。

  不去找,她還能幻想著如果有父親在,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

  如果真的找到,只怕在現實里,這份幻想就破滅了。

  沈冰檀喝了半瓶酒,感覺腦袋暈暈乎乎的,終於有了睡意。

  她把杯子放下,準備回房間休息。

  剛起身,餘光看到廚房垃圾桶里今天晚上的剩菜,她忘了扔。

  留一晚上會有味道的。

  她把垃圾提起來,準備去樓下扔掉。

  走到電梯口,按了開關。

  電梯一直沒反應。

  她這才想起來,下班回來的時候單元樓下貼了告示。

  電梯今天夜裡維修,要等明天早上才能用。

  她沒辦法,只好轉身去走另一端的步梯。

  好在只有七層,爬樓梯也不會那麼累。

  從單元樓里出來,深秋的夜晚冷颼颼的。

  這個季節樹上的葉子早掉光了,路燈下樹枝光禿禿的,顯得有幾分蕭條。

  睡衣單薄,她吸了口涼氣,把垃圾丟棄垃圾桶,又趕緊回單元樓。

  她原本就剛喝過酒,如今被涼風一吹,爬樓梯時腦子逐漸開始混沌,酒勁也跟著上來了。

  她手抓著扶手往上走,上下眼皮黏糊的幾乎要睜不開,恨不得當場倒在地上睡一覺。

  強撐著走到七樓,她站在左手邊的房門前,伸出手指解鎖。

  門沒開。

  沈冰檀狐疑了一下,看看自己的大拇指,在衣服上蹭了蹭,又試了一次。

  還是沒開。

  「什麼情況?喝點酒手指都不聽使喚了?」她嘀咕著,改為密碼解鎖。

  這次門終於開了。

  她打了個哈欠,先前的那點躁鬱和難受都拋諸腦後,什麼心情都沒了,只想儘快去睡覺。

  關上門,她徑直走向臥室,倒頭鑽進被窩裡面。

  暖烘烘的被子驅散了外面的寒意,她再次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閉上眼,不多時便睡熟了去。

  這一覺沈冰檀睡得格外香甜,甚至還做了好夢。

  夢裡下了大雪,姥姥還在世,她們祖孫倆依舊住在幸福巷的那處宅子裡。

  她夜裡總是暖不熱,手腳冰冰涼涼的,便抱著被子去姥姥房裡,讓姥姥陪著。

  她給姥姥講學校里的事,姥姥含笑聽著,不時插幾句嘴。

  後來夜裡睡覺,她摟著姥姥的腰,十分依賴地往姥姥懷裡鑽。

  姥姥的懷抱沒有記憶中那麼軟,腰上的肉緊緻結實,胳膊枕著有點硬,胸前也平平的。

  但總體還是很溫暖舒服,讓她留戀。

  睡得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姥姥好像伸了胳膊過來,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

  下巴輕蹭著她的額頭,嘴裡囈語著她的乳名:「喬喬。」

  姥姥的下巴長了刺,沈冰檀額頭好像被什麼扎到了似的,有點痛。

  可是她醉意未散,頭太疼了,眼睛睜也睜不開,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再次睡過去。

  這個夢太美好,讓人有些不願意醒來。

  當一夜過後,沈冰檀意識漸漸甦醒,覺得該起床上班的時候,她好像還依偎在姥姥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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