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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一個說不上好卻又說不上壞的夢。

  他夢到京都下了一場大雨,那雨一連下了幾天幾夜,水位幾乎要沒過人的腰。

  雨勢從南而來,途徑南下郡,那裡的雨勢比京都還要滂沱。可白驚詞修建的防洪堤堅固如鐵,任由洪水如何拍擊,高聳的城牆立的筆直,將那將那百姓護在了城牆下。

  於是那洪災便又南下郡轉移到了京都,民不聊生。

  江宴行驚醒得知是一場夢後,便再無睡意,盯著帷帳頂出神。直到外面天蒙蒙亮了,意識才混濁了一些,小憩了半會兒。

  因著夜裡沒有睡好,江宴行起的晚了些,便不曾上朝。

  劉平樂吩咐宮娥拿了厚些的衣裳讓兩人穿,江宴行瞧了一眼,眸子裡浮現一抹不解。

  如今正是夏季,到了晌午便熱了起來,那宮中的貴人怕熱有些早已置了冰。江宴行因為顧忌著沈歸荑身子,便不曾吩咐用冰,可這送來這般料子的衣裳,穿在身上便就是熱了。

  那宮娥瞧見了江宴行眼裡的疑惑,微微福禮,垂眉解釋道:「昨夜下了一場大雨,還夾雜著冰雹,劉總管怕早上殿下和七公主受涼,便吩咐奴婢送來衣裳。」

  下了一場大雨?

  江宴行蹙了蹙眉,心裡突然升起一抹不安。

  他微斂下眸子,將眼底的不安壓下,接過宮娥遞來的外衫,便吩咐她下去。

  同沈歸荑起床盥漱後,劉平樂也將早膳擺了上來,兩人剛坐下,連筷子還不曾拿,便聽見外頭傳來一聲高昂的殿下。

  這聲音卯足了勁兒,好似生怕他聽不到一般。

  話剛落,就見外頭跑進來一個灰頭土臉的人,那人渾身的衣裳全都濕透,靴子和衣擺上還濺了不少的泥,原本豎起的長髮因著玉冠的的傾斜而顯得極為散亂,看著實在是極不雅觀,堪與那城外的乞丐一比。

  劉平樂扯著衣擺在後面急匆匆的跟著跑,一邊跑一邊喊道:「卓大人,卓大人!您慢些!」

  他口中的「卓大人」乃是白驚詞身邊的親信,卓衡。卓衡少時便跟著白驚詞在戰場上殺敵,後來邊疆安定,隨著白驚詞回了京都,時時跟著白驚詞,便成了侍衛。

  江宴行自然是認出了卓衡。

  可隨著卓衡而來的,是心底突然開始叫囂的惶恐。他眉頭深蹙,手不由自主的握起,連帶著心裡也莫名升起了隱隱不安。

  卓衡一進來,二話不說便直接跪下,他手臂上劃了些傷口,傷口切面微微有些發白外翻,好似是長時間泡在水裡的緣故,而顯得猙獰可怕。

  他跪下時,膝蓋與地面相擊發出咚的一聲沉悶聲響,而後伏低下身子,又悶聲磕了一個響頭,這才直起身子。

  卓衡面無表情,眸子也有些無神,儘管他表情硬冷,可江宴行還是在那臉上看出了灰敗。

  他張了張口,只說了個「臣。」便消了聲。

  那聲臣發出後,尾音是些沙啞和哽咽。

  如此反應,倒叫江宴行更加的不安,他眉頭擰起,在眉心擠出一道淺淡的「川」字,看著卓衡時,說出的話也有些急迫,「你怎麼回來了?少將軍呢?」

  一聽少將軍,卓衡的表情明顯一恍,那灰敗的眸子也終於是閃了閃,他薄唇微動,語氣似呢喃,重複了一邊江宴行的話,「少將軍......」

  重複過後,他才好似回過了神,慢吞吞抬頭的迎上江宴行的視線,那動作好似脖頸僵硬了一般慢。

  「昨日下午,南下郡下了一場大雨,少將軍在防洪堤上巡邏。」

  說罷,他頓了頓,盯著江宴行,眸子眨也不眨,空洞毫無神采,語氣平靜,「那防洪堤...塌了,少將軍......也被洪水沖走了。」

  說罷,卓衡便閉上了嘴,再也沒有繼續開口。

  這話明明說的清晰明白,可偏偏要傳入江宴行的耳朵時,好似有阻力一般,好一會兒江宴行才聽清楚卓衡說的是什麼。

  他有些懵,坐在那繡凳上緩了片刻,這才抽離回思緒。

  江宴行慣是淡漠的臉色,終於在這一刻,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似是覺得沒聽清楚,亦或者是覺得出現了幻覺,擱在那玉桌上的手被他緊緊握起,手背上因為窩的用力而發白凸顯的青筋格外的顯眼。

  發出的聲音都有些艱澀,好似摩挲在一起的砂礫一般,「你說什麼?白驚詞怎麼了?」

  卓衡沒再開口,而是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好似丟了魂兒一般木著。

  屋內寂靜到可怕,沈歸荑聽得面色有些慘白,不由得連呼吸都減輕了不少。

  只是這寂靜還未持續多久,便又見有人匆匆打外頭跑進來,腳踩在磚瓦上啪啪響,由遠而近聲響。

  那小太監是劉平樂跟前的人,進不得屋中,便對著外頭站著的劉平樂低語幾句,又匆忙退下,留下劉平樂站在原地驚駭地無以復加。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恐,連忙進了屋中,語氣著急,「不好了殿下!出大事了!」

  他這驚慌失措的聲音把江宴行從愣神中喚了回來,視線投向劉平樂身上時,江宴行的表情已經是極為難看。

  江宴行聲音還帶著滯澀和艱難,「什麼事?」

  劉平樂活這麼大也沒聽過這般駭人的事,許是被這消息嚇到了,江宴行問他時,竟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嘴巴瓢了好幾句,這才將話說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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