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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老闆真不適合做生意。」

  「不過,一開始是我引出的這個話題。」

  「然後,你就把火給人點著了。」

  「老闆還在餐廳激情演講呢?」

  「不是有一對學生戀人嗎?那個男生好像都不知道沖繩曾被美軍占領。」

  「哎喲,那可不得了……咦?你夫人和孩子呢?」

  「我妻子已經先我一步帶著孩子逃回房間了。」

  大約三十分鐘前,辰哉下樓去了一趟廚房。田中出去做事還沒回來。餐廳里傳來父親的聲音。他正在像以前一樣,跟喝醉的客人講沖繩的問題。辰哉想去阻止,往餐廳里瞧了一眼,發現幾個人正圍著父親,認真地聽他說話。他們說曾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父親參加的那次遊行示威,也都在強烈譴責政治家們的詭辯。辰哉沒有去提醒父親,回了房間。當時夕陽還沒有落山。他蹲在地板上,盯著灑滿陽光的牆。

  男人們仍在外面聊天,但此時他們已經轉變了話題,開始聊起各自的工作。

  辰哉站起來,走出昏暗的房間,又走下更加昏暗的樓梯。途中,他突然停下腳步,原地坐了下來。

  在星島的廢墟里看到的東西又浮現在眼前。廢墟牆壁背面的塗鴉變成田中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白色的牆壁上寫著一個紅色的「怒」字。直覺告訴他,那就是田中寫的。當時,他應該感覺到了什麼,但是現在卻完全想不起當時的感覺。他正要回去找泉,又突然停下腳步。白色牆壁的左下方,雜草掩蓋的地方也寫著一些字。那是一篇短文,不是用紅漆寫的,而是用黑色油性筆寫的。

  辰哉慢慢走近,用手撥開叢生的雜草。

  「看到美國兵干一個女的 那女的我認識 好玩兒 有個老頭喊了一聲Police 就結束了 別跑啊 美國兵 干到最後啊 女的暈倒了 好玩兒」

  過了好長時間,辰哉才終於理解了他看到的那些內容。當時,泉倒在地上的樣子浮現在眼前。「不要……不要對任何人說。」泉一邊哭著一邊說的這些話又在耳邊迴響。

  辰哉從樓梯上站起來,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廚房。田中還沒有回來,餐廳里傳來父親尋找客人的聲音。辰哉坐在冰箱和洗碗機之間的縫隙,被水弄濕的地板在螢光燈下閃閃發光。

  父親大概聽到了動靜。外面傳來父親走來的腳步聲。他往廚房裡看了一眼,臉有些漲紅,看到辰哉蹲在那塊狹小的區域,吃驚地問道:「幹什麼呢?」

  「等田中。」辰哉答道。

  「喂,你看到咱家的客人了嗎?怎麼突然都不見了呢,你說這……」

  父親正要去找。「爸!」辰哉喊道,「……行啦,不要啦!」

  父親好像沒有聽清他的話,回問著:「嗯?什麼?」仍舊去了外邊。

  田中坦白自己曾看到公園裡發生的那件事時,他說自己喊了一聲「Police!」,他說自己曾拼命地追趕美國兵,他還曾說:「我會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站在一起,這種詞雖然經常會聽到,但辰哉當時卻感覺自己仿佛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就在這時,後門打開了。

  「我回來了。」田中朝裡面大聲喊道,然後看到蹲在地上的辰哉,瞬間吸了一口氣,吃了一驚,「怎、怎麼啦?幹嗎呢?」

  田中抱著買回來的食材走進來。他一邊歪著腦袋錶示疑惑,一邊打開蹲在地上的辰哉旁邊的冰箱,將食材放進去。

  「你擠在這裡幹嗎呢?」

  「……什麼也改變不了。」辰哉小聲說道。

  弄濕的地板反射著螢光燈的光,有些耀眼。外面傳來父親的聲音,他還在外面尋找逃離的客人。

  「……不要裝著同情的樣子。」

  辰哉站起身來。田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菜刀,慌忙往後退了一步。辰哉伸出手,撲進田中懷裡。

  「……什麼也改變不了……夠了……夠了。」

  他一邊重複著這句話,一邊扭動著手腕。田中的身體重重地壓在辰哉的身體上面。

  手濕了。菜刀從弄濕的手中滑落。但辰哉依舊扭動著手腕。這時,他又聽到父親的聲音:「在哪兒呢?」一遍又一遍……

  太陽落山後,像往常一樣在廚房裡給媽媽打下手的泉突然感到心裡亂糟糟的。起初她以為自己感冒了。頭昏腦漲,而且也聽不清旁邊的媽媽的說話聲。過了一會兒,心臟又怦怦地跳了起來。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泉哼著歌極力掩飾。

  她知道原因。辰哉看到塗鴉之後變成那樣。泉看到塗鴉後感到毛骨悚然,但辰哉的感覺或許不一樣。若菜說辰哉和田中看起來就像哥倆。如果自己哥哥的陰暗面被人看到了,那么弟弟會怎麼想呢?

  泉在廚房裡給媽媽打完下手,走出來準備回廂房。這時,廚房裡騷動起來。泉站在外面,與其說是聽到人的說話聲和別的動靜,不如說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裡面的氣氛。

  不知為何,下一個瞬間,泉沒有跑向廚房,而是跑到大門外。與海灘平行向前延伸的石牆沐浴著月光。泉盯著以前辰哉經常坐的那個地方。這時,背後傳來媽媽緊張的聲音。

  「泉!」

  泉回過頭去。媽媽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泉……剛才,辰哉君他……」

  泉緊緊地盯著從家裡跑出來的媽媽。她似乎已經感覺到媽媽要對自己說什麼。雖然還什麼都不知道,但雙膝已經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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