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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董雷輕而易舉地就把林湫擠開了,道:「別聽他的。他自己裝逼,假惺惺地不吃人肉,現在又來怪你。何樂樂都不怪你,他憑什麼怪你?大瑞,這小子就是想讓你被餓死!你小心著他一點吧。你想想,船上的人都吃了,就他不吃,他是不是在等著以後上岸好告狀去呢?」

  「這天不知地不知只有你知我知的事兒,他非要這麼搞特殊,很難相信他沒有別的心思啊……」

  董雷點到為止,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權大瑞的肩膀,便離開了。

  林湫痛苦而期待地看著權大瑞,只聽他囁嚅半天,道:「林湫,我覺得眼鏡哥說得有道理。你也別假惺惺的了,沒有生命何談什麼倫理道德呢?我們先把小命保住吧。放心,畢竟我也已經……所以,到了岸上我什麼都不會多說的。」

  看著權大瑞轉身離去的背影,林湫只覺得更加無力。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和大海能彼此感受對方的存在,而其餘所有人都似乎成了空空的軀殼,除了肉體凡身,靈魂里一無所有。

  他迷茫地望著遠方,心仿佛已經先一步墜入了深海。

  他的心頭突然濃重地思念起一個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太記得那個人的長相,也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仿佛有什麼東西故意把他的面目信息牢牢地遮掩起來。

  但他記得那個人的觸感,是溫暖的。他的胸膛里有力地跳動著赤誠的心臟,火熱滾燙,堅定不移,不管怎麼樣,他似乎都可以用用力地臂膀包裹著你,保護著你……

  還有,那個人的唇瓣……他記得是柔軟的。他溫柔地循循善誘,誠懇而誘惑地帶著他去往他的秘密花園。

  「林老師……」

  林湫猛然覺得胸口有些發痛,似乎因為這份思念而對當下的處境更加覺得委屈起來。

  如果那個人在他身邊,如果他在的話,或許他就不會這麼艱難、這麼孤獨了……

  「江……屹……」他囈語出一個名字,如此的熟悉,卻陌生。他拼命開始回憶,大量的記憶開始湧入,讓他頭痛欲裂,似乎要把他壓垮。

  他不屬於這裡……他在這裡做什麼?這個實驗……為什麼是在海上?為什麼他的傷口並沒有那麼疼痛?就連他的飢餓似乎也是一種虛泛的感覺?

  就在林湫似乎要衝破某個蠶蛹的時候,他沉沉地倒地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便是第十二日了。

  昨日的記憶似乎已經模糊,林湫卻沒有再試圖去追憶,而是任憑自己的身體在甲板上虛弱地遊蕩。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彎腰一看,只見一個男人正在慌張地藏著什麼。

  「你私藏了漁具。」

  林湫虛弱的聲音飄到了董雷的頭頂。他惡狠狠地轉頭一看,見是林湫鬆了一口氣。

  這小子幾天沒吃飯了,說不定今天下午就餓死了,不足為患。

  「既然你也快死了,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吧。」董雷笑了笑。

  「還記得第二天漁具沒了麼?那是岳霜堂讓我扔的。不過好在我多個心眼,留下了這個。」他得意地舉起手裡的漁網。

  「不過,這兩天刀疤一直盯得緊,我都沒敢用。本來我還猶豫要不要把網拿出來,結果他竟然想著要去吃人!要是他發現我藏了漁具,說不定下一個吃的就是我。這個禽獸,竟然害得我也吃了兩天。」

  他看著林湫,心生一計,微笑道:「這麼,要不你下來,說是你發現的,怎麼樣?捕上來魚給你吃,算是你拿一個人情來換你一條命。」

  但令董雷沒有想到的是,林湫沉默地搖了搖頭。

  「你個兔崽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董雷十分不悅。

  林湫仍然只是望著他,眼神中竟然閃現出了幾絲憐憫。

  董雷察覺到了不對勁,一轉頭,只見刀疤惡狠狠地在背後望著他。

  他幽幽開口道:「眼鏡,這兩天我是真把你當過命的兄弟了。沒想到你一直防著我,自己藏著好東西吃獨食,還跟我裝得那麼好……」

  「我最恨兄弟騙我!!」刀疤從腰間抽出來一把匕首狠狠地捅向董雷的小腹,董雷躲閃不及中招。

  「你要殺我?果然你就是個畜生。看我不先殺了你!」董雷咬牙切齒地扯過手上的漁網蒙住刀疤的口鼻,下狠手一般死死地戳進了刀疤的雙眼。

  「啊!我的眼睛!」刀疤慘叫兩聲,雙臂亂舞,打飛了董雷的眼鏡,把他的臉上也劃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董雷捂著肚子,惡狠狠地看著視野模糊滿臉是血的刀疤,艱難地拔出自己肚子上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了刀疤的心臟!

  「要死,也是你先死!」

  刀疤又悽厲地大叫一聲。他的視力已經毀了,他牢牢地抓住董雷握住匕首的手腕,似乎將二人焊接在了一起。

  血液流過刀疤的下頜,他艱難地開口道:「那可不一定呢,我的好兄弟。」

  在刀疤的拉拽之下,二人齊齊跌入深海。很快,血液洇染開來一片刺目的紅。

  安靜。如今滿目瘡痍的這艘輪船上,只剩下空一般的靜。

  看著那張漁網,權大瑞喃喃道:「原來,原來我們還可以去捕魚……原來,原來我們可以不用吃那些肉……」

  他的精神有些崩潰。

  林湫不作聲。他也靜靜地消化了一段時間,終於還是艱難地起身,用漁網嘗試地抓了幾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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