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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點了點頭說:

  「那時我是學校攝影俱樂部的負責人。當時在現場,我先給弗洛朗絲和奧利維婭速拍了幾張,然後就投入工作中到處抓拍。不過,直到幾星期後,我聽到了大家談論這個女生和老師私奔的事情,才開始整理那天拍的照片。這張照片是我拍的第一組中的一張。我拿著它去找了《尼斯早報》,他們馬上就買下了它。」

  「可是照片被裁剪過,不是嗎?」

  他眯起了眼睛。

  「確實。你眼睛真尖。為了讓構圖更緊湊,我放大了照片,只留下了兩個主角。」

  「原版照片您還留著嗎?」

  「我把一九七四年後拍的膠片照片全讓人做成了電子版的。」他說。

  我本以為有希望了,可他卻皺著眉說:

  「所有照片都存在某個伺服器上,或者用他們的話說是存在雲端了。可我真不知道怎麼把它們找出來。」

  見我一陣慌亂,他讓我用網絡電話Skype聯繫他在洛杉磯的助手。他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日本姑娘睡眼惺忪的臉:

  「嘿,優子,能幫我個忙嗎?」

  她梳著松石藍的長辮子,身穿潔白無瑕的襯衣,還繫著一條學生領帶,像是馬上要去參加角色扮演大會的演員。

  達拉納格拉詳細說明了他想找什麼,優子說會儘快回復我們。

  掛斷Skype後,攝影師走到廚房的石質料理台後,抓出攪拌機,準備做點喝的。他將菠菜、香蕉塊和可可奶放入一個玻璃碗中。三十秒後,他把暗綠色的奶昔倒進了兩個大玻璃杯里。

  「嘗嘗這個!」他邊走向我邊說,「對皮膚和胃特別好。」

  「您家裡沒有威士忌嗎?」

  「抱歉,我從二十年前就不喝酒了。」

  他喝了半杯飲料後又說起了雯卡:

  「那個女孩根本用不著什麼攝影高手給她拍照,」他一邊說,一邊把杯子放在電腦旁,「你只需要按下快門,等你沖洗照片時你就會發現,照片裡的她比你看到的更美。我很少能遇到擁有那種氣質的人。」

  他的話讓我很不高興,就好像他拍過好多次雯卡似的。

  「我就是拍過她很多次呀!」當我問起他時,他肯定地答道。

  見我一頭霧水,他給我講了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事。

  「在失蹤的兩三個月前,雯卡曾找我給她拍照。我本以為她和我女兒的朋友們一樣,是想當模特、拍本寫真之類的。不過,後來她告訴我說,這些照片是拍給她男朋友看的。」

  他拿起滑鼠點了幾下,打開了瀏覽器。

  「我們拍了兩組特別成功的照片,柔美,驚艷。」

  「那些照片您都保存了?」

  「沒有,她找我拍照時要求我不要保存,我也就沒再堅持。不過,奇怪的是,幾星期前那些照片出現在網上了。」

  他打開聖埃克蘇佩里國際中學女權學生團體「離經叛道的少女」的社交網站帳號,把電腦屏幕轉向我。在她們的主頁上,姑娘們放上了達拉納格拉剛剛跟我提到的照片,一共二十幾張。

  「她們是怎麼弄到這些照片的?」

  攝影師攤開雙手無奈地說:

  「由於存在版權問題,我的經紀人聯繫了她們。她們聲稱什麼也沒做,只不過通過匿名郵件收到了這些照片而已。」

  我懷著些許悸動,細看著這些從未面世的照片。它們簡直是對美的讚歌,盡顯雯卡的魅力所在。雯卡沒有哪裡是完美的,但她所有的小小的不完美,集結起來就是一個優雅、平衡的整體,這就是雯卡不同尋常的美。正如那句老話所說的:全部並非部分的總和。

  在她的微笑背後,在那張略顯高冷的面具之下,我看見了當年未曾察覺到的痛楚。至少,那是一種安全感的缺失。日後,當我接觸其他女人時,也時常會有這樣的感受:美,也是一種精神歷練,一種脆弱的權力。有時,我們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行使這種權力,還是在為它飽受痛苦。

  「之後,」達拉納格拉接著說,「雯卡讓我拍的東西就很落俗套,甚至幾近色情。我沒有答應,因為我覺得那是她男朋友的意思,她自己好像並不太想。」

  「她男朋友?是誰?亞歷克西斯·克雷芒嗎?」

  「我估計是。現在看來似乎很正常。可當時我還是挺擔心的。我可不想摻和進去。尤其是……」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尤其是什麼?」

  「這不太好說。當時的雯卡,前一天可能還光彩照人,第二天就消沉沮喪、萎靡不振了。我覺得她的狀態非常不穩定。還有,她的另一個要求讓我心涼了一大截:她讓我悄悄跟著她,偷拍她和一個老男人的照片,用來敲詐勒索,這真的很不光彩……」

  一聲清脆的電郵通知音響起,打斷了達拉納格拉的話。

  「呀!是優子!」他看了一眼電腦說。

  達拉納格拉點開郵件,查收了年末舞會的五十多張照片。他戴上半月形眼鏡,很快就找到了雯卡和亞歷克西斯·克雷芒跳舞的那一張。

  拉法看得沒錯,照片確實被裁剪過。沒被放大的照片呈現出的是另一幅畫面:雯卡沒和克雷芒一起跳舞。她正在一邊獨自跳舞,一邊望著另一個人。照片前景里的那個男人只有背影,輪廓模糊不清。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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