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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做什麼?”楊氏牽著女孩兒的手。
“暇姐兒想吃您做的吉祥如意卷,廚子們弄的火腿肉不好吃。”顧暇抬頭盯著母親撒嬌,可愛的緊。
趙氏揉揉小女孩的髮髻,笑道:“……去吧,三弟妹,別餓著了咱們暇姐兒。”
楊氏答應一聲,笑罵女孩兒:“淘氣,慣的你,還學會挑嘴了。”
……
一陣輕風吹過,花瓣兒紛紛飄落。
等人離開後,從八角亭後方轉出一人,身穿月牙白杭稠直綴,他是張居齡。
他被顧臨傳見,路過花園,碰到了剛才的一幕……出面是不合適的,只能躲起來。
她們口中的晗姐兒應該是顧暖的妹妹吧,下午時和她見過一面,聽顧暖喊她的名字——晗姐兒。
女孩兒言笑晏晏的模樣浮現在眼前……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
張居齡一向和顧暖親近,了解一點二房的消息。
正因為了解,才會莫名的心酸。
顧二爺去世時,她還在腹中……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在顧家過的也不好吧?
“……少爺,您慢點,等等我。”小廝樹鳴緊跟著張居齡,他跟著少爺久了,知道什麼話該聽,什麼話不該聽。
只是,少爺走的太快了,他完全跟不上腳步。
凌波苑書房。
顧臨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見張居齡進來,屏退了屋裡的僕人。
“……學生拜見顧大人。”張居齡拱手行禮。
“客氣什麼,坐下說話。”顧臨滿了一盞茶,遞給張居齡。
“學生不敢。”張居齡謝過,站在了顧臨面前。
顧臨再三讓座,見他不肯,也就罷了。
他抿了一口茶,開門見山:“找你過來想談談心……有些話憋在我心裡很久了,也是時候說出來了。”
“三年前,周寧周御史從京都趕去湖廣主持鄉試,你是參試的生員之一,你學問出眾,當年的考卷應該是榜首,周御史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他是我的學生,在此之前,我們曾商議過,讓他判你落榜。因此還和另一位監考官湖廣按查僉事錢恭鬧了起來,錢恭一生正直,不懼京官,冒著丟掉烏紗帽的危險,當著眾官員斥責周御史徇私舞弊……後來,還是我出面才壓下了這件事情。”
顧臨說的簡潔,張居齡卻聽的一愣,“您為什麼這麼做?” 十七歲的少年低眉斂目,眼瞳深眯。經歷過會試落榜後的第一次挫折,他已經懂得收斂鋒芒。
顧臨說的他確實有所耳聞,當年沸沸揚揚的,他心裡也存了芥蒂。
顧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有聽說過‘傷仲永’的故事嗎?先天的通達聰慧如果不好好教導,一味的攀比炫耀,只會泯然於眾人。”
“……我耽誤你三年,就是要磨練你少年成名的自負。古人說大器晚成,是指中才而言的,而你不是,你的才華像能臣管仲、蕭何一樣,是可以做大事,改變國家命運的。”
顧臨起身,背對著張居齡站在書房的槅窗前面,深沉的囑咐著,好像在訴說誰的冤屈。
此時此刻,他像所有惜才的先賢們一樣,渴望找到輔佐社稷的良臣。張居齡十歲那年,他考過他對句,才思精巧敏捷堪稱一絕。他不是浮誇的文人,對張居齡的喜歡和愛護是發自內心的。
顧臨少年為官,做了幾十載,雖然年邁了,血液卻是滾燙的,最初的本心終究是熱愛他的國家和同胞。
“謝大人指點。”
張居齡跪下磕頭,多年的謎團終於恍然大悟,顧大人的干預是想讓他真正的有所作為。
會試失敗,他確實倍感苦澀,特別是神童光壞散去後遭受的各種冷眼……
一次考試的失敗竟然能使他失去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世間的人情冷暖莫過與此。
“起來。”顧臨攙護張居齡,又道:“想要身居高位、為民立命,自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
第8章
燭光跳躍,夜風掠進,書房內是那麼安靜,仿佛人的心也跟著靜了。
張居齡側身站在一旁,脊背挺的筆直。
他對於顧大人的做法感激卻不認同。這多麼年他努力隱忍,並不曾懈怠學業半分……而他的生母卻因為他落榜的事情被嫡母多番嘲諷打壓,重病無藥去世了。
“我昨日在朝堂上見到你父親,聊了幾句,他對你那位嫡出的兄長期望很高……”顧臨的聲音微微一頓,問道:“你從荊州過來京都,你父親可知曉?”
張居齡搖頭,語氣很淡:“我沒和他說。”過了一會兒,他又解釋:“我自幼在荊州生活,跟著祖父長大的,和父親沒什麼感情。”
“父子血緣,是不可磨滅的。”顧臨坐在太師椅上,勸他:“……你應該知會他一聲,就說我和你一見如故,邀你小住幾天。”
張居齡沉默了片刻,點頭答應了。
顧臨又考了他幾句制藝,見其對答如流,便知今年的舉人榜首非他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