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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留疤?」
護士說:「這種燙傷好了之後也會留兩到三年疤的,不可避免的。」
管家看了眼圈發紅的姜寧一眼,連忙岔開了護士的話,對姜寧說:「沒什麼要緊的,少爺自己都不在意呢。他說又不是小女孩,留點疤沒什麼的。而且護士姐姐也說了。兩三年後就會好了。」
「嗯。」姜寧垂著頭,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姜寧進去時,燕一謝背對著她坐在輪椅上,正艱難地試圖把外套穿上去。
他右邊襯衣半解,少年人的背部肌肉線條凌厲流暢,已隱隱有了即將成年的年輕男子的荷爾蒙,只是此時背部裹上了紗布,一層又一層,從脖頸和腰際繞過去,面積非常大,紗布底下滲出鮮紅色。
聽見姜寧進來的腳步聲,他迅速加快了動作,不顧撕扯傷口,乾脆利落地將外套披了上去。
姜寧走到他面前,將書包摘下來放在一邊,胸口悶得厲害:「急著穿衣服幹什麼?讓我看看,都包紮好了嗎?有沒有什麼地方燙到了但是沒包紮到?」
燕一謝本想問她為什麼那老太婆去她家以前住的胡同鬧事的事,她沒和他說——這種事情,她本應及時和他說的。
但是見她垂著眼睛,眼睫上還是一片濕潤的,少年兇巴巴的話到了嘴邊便變成了:「都包紮好了。」
想了想,又不熟練地補充了句:「別擔心。」
「紅色的是什麼?」姜寧用有些發顫的指甲碰了碰燕一謝鎖骨處的紗布:「血?」
燕一謝:「……」
燕一謝傷口一疼,咬著牙,沒發出聲音。
見他沒答話,姜寧更急了:「管家不是說只是輕度燙傷嗎?怎麼會燙出血?」
燕一謝輕輕抓開她的手,有些無奈地道:「怎麼可能是血?紅色的藥膏罷了。」
姜寧還是很難受。
她看著燕一謝裹得像粽子一樣的肩膀,想要幫上一點忙,卻又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分擔。
她左右看了看,趕緊給少年倒了杯水。
燕一謝接過水,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緩緩倒映出一些光亮。
他能感覺到,她很緊張他。
對燕一謝而言,這份緊張像是兜頭掉下來的糖,令他食髓知味。
姜寧又過去把暖氣打開。
但急診間暖氣好像有點壞掉了,她按半天也沒能啟動。
燕一謝視線一直跟隨著她,仿佛有些貪戀這一時刻。
可是她一直在和暖氣開關作對,一直不好好待在他身邊。
少年終於忍不住了。
他道:「姜寧,過來。別費力氣了,待會兒就轉去vip病房了,那邊暖氣應該是好的。」
姜寧又啪嗒按了兩下暖氣開關。
燕一謝又氣又好笑:「姜寧,過來。」
姜寧這才回來,問:「那你冷嗎?要不然我去車子上拿條毛毯?剛才你在裡面上藥的時候我就該去拿的,但我實在有點慌了神了,一直在外面六神無主……」
燕一謝望著她,搖了搖頭:「不冷。」
「真的不冷?」
姜寧搓了搓手,往手上呵了口熱氣,去探了探燕一謝的額頭:「沒感染吧?」
燕一謝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直到她的手背落在他的額頭上時,表情才忽然有了點變化。
「不行,我得去問問醫生。」
姜寧說著,要轉身出去。
可剛有動作,她的手腕便被輕輕扣住,周身的寒意被驅散,暖意擁了上來。
姜寧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是被拉回到了輪椅面前。
姜寧垂眸,兩人距離極近,少年也垂著眸,沉默著用雙手攏住了她的兩隻手。
他的手是溫熱的,修長指骨牢牢將姜寧的手攥攏。
「那你呢,冷嗎?」燕一謝抬眼。
他這麼一問,姜寧才感覺有些哆嗦。
方才在走廊上,不知道是冷風灌進衣領的緣故,還是劫後餘生的緣故,她渾身情不自禁打著顫,手腳也冰涼,但自己沒什麼知覺。
此時兩隻手都被他攏進懷裡,才漸漸地熱了起來。
他將他的溫度過度給姜寧。
血液終於重新在姜寧身體裡流淌。
「放鬆了一點了嗎?」少年問。
姜寧抽了抽鼻子,小聲「嗯」了一聲。
燕一謝輕輕啟唇,破天荒地用了一點聽起來竟然有些溫柔的語氣:「我沒事的,姜寧,不要歉疚,這和你沒關係。」
「只是小小的燙傷而已。」
姜寧說:「可護士剛才說會留疤,至少兩三年才能消。」
「那又怎樣?我是男人,又沒關係的。總比你受傷的好,你夏天臭美愛穿裙子。」
「……我什麼時候臭美了?」
燕一謝抬眸看她一眼,朝她抬起手。
姜寧以為是自己臉上沾上了什麼,怔了下,微微垂下臉看著他。
燕一謝卻是用兩根指頭將她嘴角向上撐了起來:「別沮喪著臉了,真難看。」
見她嘴角被他撐起來,他眸子裡才終於出現了一點淺淡的笑意。
這令姜寧想起他十五歲生日那天,自己也是這樣用毛茸茸的熊爪將他的嘴角撐起來。
不知為什麼,少年的變化,奇妙地讓姜寧得到了安慰。
「還冷嗎?」燕一謝問著,掏出手機給底下的司機發了條簡訊,讓他上來的時候帶毛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