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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孩進去後,光是外面幾層門的除塵清潔裝置,又是鼓風又是風浴的,快把他們繞暈了。

  眠眠一直在扯他出去,可他不肯。進去後他看到桌上一個關著實驗用大鼠的籠子,好奇把它提起來,畢竟是孩子,力氣小,一時沒提穩,籠子倒了,大鼠跑出來,那個孩子受到驚嚇,手一揮,打翻了桌上的一瓶試劑,液體剛好灑在旁邊穿著短袖,裸露著手臂的眠眠身上。

  □□,具有一定腐蝕性,眠眠瞬間感到皮膚的灼痛。

  幸好,在裡間開會的大人聽到孩子的哭聲,馬上發現了。

  醫院。

  醫生簡單給他做完包紮,眠眠坐在急診室外,紅著眼,淚光汪汪,左手臂還綁著惹眼的紗布,怪可憐的。

  程安好原本還想責備他幾句,瞬間說不出口。雖然錯不在他,但他莽撞地跟人闖進實驗室,明明可以告訴大人,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醫生說,仔細養著,不碰水,按時塗藥,留疤的可能性不大。

  但程安好的心還是懸著,幸好這只是腐蝕性不強的低濃度□□,如果換成濃硫酸,後果她不堪設想。

  「媽媽去取藥了,你乖乖在這等我。」

  程安好語氣頗冷,眠眠有些愧疚地看她一眼,很快埋下腦袋,只是點頭。

  等她回來時,意外看到,眠眠面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熨帖的西裝,領帶系得規整,皮鞋鋥亮,他像是從什麼會議上趕來。

  這年頭的孩子,幾乎人手一個電話手錶,不久前,程安好也給眠眠買了一個。

  她可以斷定,這個不速之客,就是那個小鬼叫來的。

  程安好剛想上前,看到他進一步動作,停住了。

  只見男人彎著腰,舉著眠眠的手臂,很輕,很溫柔地給他的傷口吹氣。

  眠眠噘著嘴,含著淚光,一臉委屈。

  「爸爸,我以後還能跟你一起搭積木,一起玩手辦嗎?我這隻手是不是用不了了。」

  許箴言身軀一震,難以置信地抬頭,揉捻他小手緩解疼痛的動作也停下來。

  「眠眠,你剛才,叫我什麼?」

  他吞吞喉結,眼前像他人生中答過的最難的考卷,而就在剛才,那道卡了他很久,撓心撓肺的難題,好像瞬間得解了。

  他頭腦一片混沌,心裡泛起緊張。

  私心,渴望著能再聽一遍。

  下一秒,眠眠伸出自己沒受傷的手,抱住他脖子,在他耳邊,認真甜糯的語氣說道:「爸爸,我還想跟你一起玩積木。」

  許箴言笑了,已過三十的男人,眼角笑出些微不明顯的細紋。

  他跟眠眠拉勾起誓,那一瞬間,他一顆空缺了四年的心,好像被他填滿了一半。

  那晚從醫院出來,他堅持要送她們回家。

  車開到樓下,他直接打開后座的門,把睡著的眠眠抱起,等她帶路。

  她跟眠眠暫時租在普通居民區一八十平米的房子。地方不大,裝修也很老舊,但住她們母子,已是足夠。

  程安好把眠眠放回他房間的小床上,再出來,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手裡翻動茶几上那本相冊,對著照片發呆。

  「眠眠不懂事,今天麻煩你了。」

  她的聲音打破靜謐,她靜靜站在那裡,言語沒有過多感情,趕人的意味十足。

  他搖頭,對上她的眼,嘴角浮現苦澀無奈的笑意。

  「程安好,今天孩子叫我爸爸了。」他答非所問,聲音顯而易見地微揚,單純地,想找人傾訴。

  「你不懂,當時我是什麼心情。」

  「從小到大,我不是情緒起伏大的人,但當時,我真的想把他抱起,當著周圍所有人的面,告訴他們,這是我兒子。」

  他嗓音依舊清冽如薄荷,尾音,又帶著他獨有的慢條斯理的深沉,自顧自在回憶剛才的一切。

  三十而立,已過三十他才知,結婚生子,這種生命的延續,在經歷時才會體驗到底有多美好。

  程安好在一邊冷冷打斷他的溫情。

  「以後不能瞞著我把孩子接走,不管多久,都不行。」

  以眠眠今天打電話叫他的熟練程度,程安好明白,這絕對不是第一次。

  他淺笑著頷首,沒反駁。

  「眠眠總求著我說託管所無聊,讓我接他去俱樂部玩,我心軟,忍不住答應他。」

  「孩子你教得很好,這些年辛苦了,他很討人喜歡。」

  「如果你工作忙,沒必要把他放在託管所,我工作的時間和地點相對自由,我可以…….」

  他沒說完,被她打斷了。

  「許箴言,我不反對眠眠跟你見面,是因為眠眠喜歡你。」

  「但這不意味著,我會允許你隨意走進我們的生活。」

  「你要知道,當初我把孩子生下來,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現在得到你們的感激或同情。」

  「孩子是需要父愛,但沒必要硬生生拼湊一個不會幸福的家庭,去讓孩子得到父愛。」

  「最近我工作上剛安定下來,過一段時間,我會跟法院提出訴訟離婚。」

  最後一句話說完,她明顯感覺,沙發上坐著的人身軀一震。

  他突然站起,看她的眼神,透著無力和執拗。

  「除了離婚,我什麼都依你。」

  「我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但我不會讓我兒子叫別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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