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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盛南小的時候,吃穿住行,全權聽父親安排,他沒有任何選擇的自由,所有一切都得順遂父親所想,滿足父親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掌控欲,六歲時他貪玩不做作業,沒想到父親將他關了整整一晚的小黑屋,就是為了警告他,要聽話,那時候小,怕是真的怕,記仇也是真的記仇。

  越這樣,也沒辦法壓住那瘋狂生長的偏執孤傲。

  一個人的性格,必定與原生家庭環境有關,逼得緊,往往不是一件好事情。

  好比此刻,哪怕父親的怒火已經能將整個別墅燒毀,他也只是強忍著劇痛僵持著,絕不肯低一下頭,服一下軟。

  言慈也沒去顧盛印臉色,同跪在冰水裡扶著男人胳膊,焦急詢問:「我先扶你起來,你這樣不行,會很痛的。」

  沒一個外來女人的話好使。

  對於這一點,

  盛印後知後覺。

  言慈先站了起來,半彎腰,雙手挽著男人結實胳膊嘗試著拉起他,他很配合她,沒有拒絕,不過到底是劇痛難捱,盛南借力咬緊牙根站起,一手被她挽著,一手抓著自己的右腿,一步一步往沙發方向挪著。

  短短一段距離,耗盡兩人力氣。

  終於到了。

  盛南示意她鬆了手,自己拖著腿兀自往沙發里一坐,整個人呈現失力地仰躺的姿勢,但這井不影響他的眸光依舊不屑、表情依舊冷漠。

  「父親,這次真的恕難從命」

  ——他要保護她。

  ——他要救贖她。

  ——他要得到她。

  盛印鐵青著面色,他落在身側的手發力握成拳,目光直逼站在沙發旁的言慈,說:「你給他餵了什麼迷魂湯?」

  言慈渾身亦是冷的,窗外變了天從艷陽轉為陰沉,儼然一副要落大雨的架勢,她的聲音融進一片安靜里,「我不能改變您對我的偏見,同理,您也不能改變盛南他對我的包容。」

  「豈有此理!"盛印呵著,嗓音夾怒如窗外呼嘯的狂風,「有我一朝在,你休想踏盛家門半步,你休想——」

  浮沉商城幾十年的人一旦發怒,那模樣是極其可怖的。

  罵到最後,什麼難聽的話都出來了。

  過程中,

  盛南沉默,言慈沉默,只有盛印一人的咆哮聲不停地在別墅裡面響起,哪怕他措辭極其惡劣難聽,也擊破不了兩人如出一轍的沉靜表情。

  等盛印聲音落下,氣勢頹衰敗去,盛南才幽幽開口,「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手無寸鐵的少年了,我比您——更強,比您更令會籠絡人心,也比您更狠更決絕,這些都是您教我的,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不折手段得到。」

  「哪怕違背我?」

  帶著強烈的不可置信,盛印看著仰躺在沙發里的冷漠男人。

  「是的。」

  「哪怕違背您。」

  用詞是「您」,但是聽上去沒有尊敬的意味,甚至可以說平淡得沒有任何感情,看盛印的眼神也是冷的。

  或許盛印本人也早該想到,在自己做出一系列壓迫行為時,就會有迎來反抗,一場蓄謀已久且力量噴薄的反抗。

  盛印呢,也平靜下來,不再吼不再罵,話鋒直接轉向言慈,他看著言慈說:「就算他要你,你覺得你配嗎?」

  「......」

  「回看當年,你以為你那個破刑警當時有那麼大的本事把你弄出來?還不是這個混小子願意放棄見你答應我出國——是我找人威脅你那個女同學的全家,她爸爸還是個當官的,你真以為她一時良心發現所以願意換你出來,笑話!」

  盛印說著往事,一字一句,事無巨細,當年的事全部交由身邊人陳白處理的——那時候,顧純薇父親有貪贓以飽私囊的污點,被陳白抓個正著,而顧純薇母親是急診科長,某次失誤導致病人在她的手術台上大出血死亡,原本是一起簡單的醫療事故,但是那段時間的醫患關係特別緊張,這一點,也被陳白揪住威脅說要曝光把顧純薇母親推到風口浪尖上面。

  顧純薇呢......陳白是親自去見的她,一開始那小姑娘言笑晏晏滿臉無懼,直到陳白細數顧家面臨的所有危險,並且暗示這件事是當時叱吒風雲的盛先生在插手,顧純薇才意識到意識的嚴重性,不僅如此,陳白還威脅說,如果她不去自首的話,盛家會不停地在給她使絆腳石,說不定會找人強丨奸等惡劣的字眼。

  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至少,當時的顧純薇是怕了,她在第二日找到江渡,親口說要自首換言慈出來。

  代價呢......

  不過是一個少年拋去所有自尊驕傲,那件事,徹底擊碎他的傲骨。但是阿,誰叫他不能眼睜睜地看她受牢獄之災呢。

  七年來,所有積怨憎恨在頃刻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消弭的悲慟,哀切,言慈哭得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她捂著胸口,一下又一下地垂著,一下比一下用力,仿佛胸口用重石堵著不能呼吸,需要疏通。

  她哭到哽咽,哭到腦子缺氧,身體漸漸佝起來,伸手扶著沙發側翼,面朝著男人緩緩蹲下去,看著他滿是冷汗的臉,愈發難以自抑。

  沒有顧及到還有旁人,言慈直接匍匐到男人雙腿邊,她去抓他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揚起一張滿是淚水的臉,「當年......當年我以為你不管我,我在心裡怨你,是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自私狹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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