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蕭湘垂首凝視著自己丑陋的指尖,沉默了許久。

  祝雨咬緊牙關,指甲恨不得掐進掌心的軟肉里。

  那隻手粗糙,還有不少血口子,想來是長期給人當苦力所致。

  「若是犯難,不說也行。」江離隨口道,「左右是從琅城那邊傳來的,知道大概便足夠。」

  她這一句話卻兀的點醒了蕭湘,後者愣了愣,突然道:「說起來……有一個人我覺得很奇怪,他身上不僅沒有染上丁點醉夢居的香薰,反而臭得過分,像是地下的臭蟲,口音聽著似是清寧人士,不是琅城。」

  蕭湘道:「清寧一地富庶無比,秦樓楚館多如牛毛,何必要北上千里來京都,入一家不入流的青樓?」

  「清寧?」江離微微詫異地挑了眉,「是賢昭王封地的那個清寧麼?」

  得到了蕭湘的肯定回答後,她情不自禁地灌了一口酒。

  自上次和赫臨逍殊死一搏後,江離險些忘了賢昭王。

  赫翼的頭被砍了下來放在宮裡,玲瓏未被破壞,應該還在活著,再造一個身體便能修好,赫臨逍還不算太絕情。

  可……

  白芷又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傀儡。

  倘若她親眼所見赫翼被皇帝下令斬首,以這女人的脾性,真不一定能做出什麼詭異的「壯舉」出來。

  江離始終記得,她初次與白芷相遇的機緣便是後者去苗疆求蠱!

  所以脫骨香之毒究竟是老娘的母家沙陀羅國為瓦解大祁而下,還是白芷那個瘋婆子為給愛人報仇、毀了赫臨逍的王朝而下?

  「怪我……都怪我!」

  祝雨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臉上極快地浮現出一個鮮紅的掌印。

  蕭湘心疼地想去揉一揉丈夫的臉,卻在意識到自己不能碰他時黯然地垂下了手。

  「要不是我當年不肯賄.賂商會,也不會被他們群起攻之。名聲臭了,欠一屁股債,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沒錢買藥,不僅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了,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娘子……」

  他滿臉是淚,聲音也抖得厲害。

  蕭湘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柔聲道:「相公,我和月兒都不怪你。」

  在生死的面前,自尊一文不值。

  江離頗為憐憫他們,然也僅限於此。

  為他人的生活而真情實感地或悲或喜,實在是太可笑了。

  「一日一次,每次一丸,七日之後腐爛的皮肉脫落完畢便會慢慢地重新長出好皮,切記,不可斷藥。」

  她將懷中的玉瓶放在了桌上,慵懶地開口:「信不過可以不用。」

  江離打著哈欠,一蹦一跳地出了寒酸的茅草屋。

  誰知她前腳剛出門,後腳還沒沾地,兩把長刀便架在了白嫩的頸子上,只消她再前進分毫便會被割喉。

  「陛下有旨,封鎖滄浪鎮!」

  周遭鄰居有幾個和江離一般出門便被官兵們逼回的,紛紛戰戰兢兢地望著不遠處的來人。

  「放開她。」

  男人一襲墨玄長袍,垂至腰際的長髮順滑如絲綢,柔和無比,襯得那張臉愈發冷厲,雙眸在看向江離時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亮色,旋即被強行壓在了漆黑的瞳仁之後。

  「可還有何遺言?」

  江離伸著懶腰,鬆動了一番筋骨後才嫌棄道:「你便如此確定自己能殺得了我麼?」

  攔截她的官兵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何事,便見自己刀下的小姑娘呲溜一下便沒了人影。

  赫敬定翻身下馬,敏銳地察覺到她在自己身後,猛然躲過了傀儡絲的偷襲,磚石的房檐遭殃被擦過,活生生地被削掉了。

  官兵們大駭,連忙拔出自己的長刀,欲衝上前為其助陣,卻被赫敬定厲聲喝止:「孤親手解決,退下!」

  江離輕笑一聲,幾個縱身便將赫敬定甩在了身後,然而拖的時間越久,她便越不占優勢,最終被赫敬定扼住脖頸按在了樹上。

  「你分明可以逃得掉,卻故意拖延,」赫敬定凝視著她無神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是為了與孤多待片刻。」

  江離如今雖被勒著,卻並不難受,滿臉都是被赫敬定拆穿了真實想法的窘迫與尷尬,連耳垂都浮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她嘴角抽了抽,強硬地反駁:「你還真看得起自己。」

  赫敬定手下的力道猛然變大。

  「你身體的每一處都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江離驟然轉變話題,變羞恥的被動為調戲的主動,笑吟吟地湊近男人的耳垂,「我豈會不了解你的弱點?」

  所有傀儡的通病,在赫敬定這裡雖算不上什麼致命缺點,但也足夠江離坑他一把了。

  速度。

  她借力打力化解了赫敬定的桎梏,從後者的手中脫了身,縱身自一躍而下之際,未料他雖來不及阻攔,卻想到了「同歸於盡」的招數。

  拉著江離的腳踝,墜著她硬生生地沉到了湖裡。

  她五歲起便在山裡瘋跑一氣,從未見過大海,河湖也少有,是以當了十七八年的旱鴨子,委實不能在片刻時間內學會游泳。

  更何況下邊還有一個死命拖著她不讓往上游的。

  結果真是死在了赫敬定手裡,還是這麼憋屈的死法,丟人至極。

  江離掙扎不已,連灌了好幾口湖水後再也蹦噠不動,意識也逐漸昏沉,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面具被人摘了下來,唇瓣被薄唇堵住,冰涼的氣息逐漸傳到她口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