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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敬定心知肚明,陛下既然問了,便必定有把握,說謊只會令他更懷疑自己,還不如順其自然、隨機應變,答應他監視江離的一舉一動。

  否則那囂張的丫頭不知收斂,早該為陛下所厭棄,被禁軍派出的刺客暗殺了。

  赫敬定終究不能無時無刻陪在她身邊,江離也不是個樂意被束縛的女子,若不擺平了陛下,她很快會死於意外。

  即便沒了主人操縱,治國不行、私德也差,但能以一己之力毀滅整個江家,在陰險與兇狠上自然有相當水準,不然也不可能穩坐皇位那麼多年。

  「近日京都內傳出了一個有趣的流言,不知敬定可有耳聞?」赫臨逍微闔了眸子,掌心托著玉杯,饒有興致地問道。

  赫敬定道:「據傳,『萬里霜』重現世間,她並沒死。不出意外,應當是江離和杜若聯手演的一場戲,為了引陛下出禁城。」

  「一旦出了禁城,便是她的陷阱範圍之內。」赫臨逍譏笑,「還真以為沒了禁軍,朕便毫無反擊之力。」

  赫敬定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道:「陛下可是要順水推舟?」

  赫臨逍的手指在桌上極有頻率地敲擊著,興致盎然地觀察著他的神色,「怎麼,鎮遠王很想讓朕順水推舟?」

  「為臣本分而已。」

  赫敬定不卑不亢地解釋,抬眼之際,琥珀雙眸中儘是漠然,絲毫不見任何情緒的起伏波動。

  「今日事、今日畢,視之不理恐後患無窮,於陛下百害無一利。」

  「朕還以為你真喜歡上了那孩子,」赫臨逍明顯鬆了一口氣,眉宇間的戾氣和警惕也消失了大半,「也好。」

  赫敬定面無表情地睨了一眼地上殘留的水漬,是他自己方才故意灑的。

  那不是機油,是茶水。

  赫臨逍比他更清楚傀儡的身體不能飲茶,體內的鐵會生鏽。

  陛下在測試他是否成了智傀,是否有威脅自己的可能性。

  智傀更像人類,懂得趨利避害,但更懂得君心難測,必然會乖乖聽話順勢喝下去,傷身也比抗旨倒血霉強。

  但普通傀儡只會堅持著「不能飲茶」的思維限制,不懂變通,自然也沒什麼君臣規矩和禮法約束需要去在乎,說不喝就不喝。

  赫敬定離開時,桌上擺著的茶水仍舊一口都沒碰,左右它也不是給誰喝下去的,起到了作用便足夠。

  只要他恢復了被皇帝信任的身份,接下來的一切便容易多了。

  「阿離,我說過要幫你,便絕不食言。」

  京都,客棧內。

  「我可花了大價錢散播消息,你好歹裝得像一些,否則宋希夷非把我活吃了,又得囉囉嗦嗦說什麼花了冤枉錢……」

  江離苦口婆心地拿著小竹棍戳來戳去,恨不得將眼白翻到天上,仍是改變不了杜若那張面癱臉。

  「我沒見過主母,不會裝。」

  杜若一板一眼地道。

  她如今換上了萬里霜據說最喜歡的紅衣,奈何不倫不類,看上去凶神惡煞,格外像個討債的。

  江離無可奈何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忍。

  「我打不過他,」杜若冷冷地開口:「我連赫敬定都打不過,你想靠我引蛇出洞、殺死赫臨逍,簡直是痴人說夢。」

  江離笑嘻嘻地託了腮,含糊不清地道:「我可沒指望你能打得過~」

  不是主傀,又註定受歸一竅的控制,想弄死赫臨逍簡直是痴人說夢。

  「我自有打算。」

  盒飯準備中

  第三十一章

  白練隨風而舞,間或幾聲悽厲的寒鴉叫聲迴蕩在空曠的田野上,偶爾會有窸窸窣窣的身體摩擦之聲,隨後便是一具或幾具屍體被扔到此處。

  亂葬崗距京都皇城有五十餘里,和皇室的大獵場相毗鄰。

  荒無人煙的地界罕見地有了一抹亮色,黃衫少女艱難地拄著青竹拐杖,在坑窪不平、堆滿了累累白骨的屍山中摸索著前行。

  「我記得就是在這裡。」

  少女擦了擦額角的細汗,茫然了片刻。

  她身旁的銅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連死物都覺得此處的屍臭味過重難以忍受,她卻絲毫不介意,反而用纖細柔美的五指虛空畫了一個輪廓,唇角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許久未曾回來,連家都搞不清在哪了。」

  倘若仔細觀察,必然能看得出此處還有舊時的巍峨與府邸樓閣的影子,只可惜它們皆隨著風沙與屍骨一同埋沒在了這曠野之中,短短的十二年便洗去了過往數百年的輝煌。

  江離跟著銅雀的指引,找到了舊日江府的大門。

  斑駁血跡與烈火焚燒的傷痕仍清晰無比,朱紅的漆已盡數脫落,露出裡面鏽跡斑斑的鐵心,森冷而可怖。

  「當年老爹不讓出門瞎玩,逼著我在書房做功課,我偷偷離家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正門口,剛走到這裡回頭一看,便是十幾個青銅傀儡笑眯眯地看著我,然後便是被一頓胖揍,把我扛了回去,又挨老爹一通說教。」

  江離失聲輕笑,笑著笑著便沒了聲音。

  如今走得遠了,去的地方多了,卻越發想那個已然回不去的家。

  銅雀站在她的肩上,尖巧的喙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小臉。

  「江寬雲闊,海清河晏。」她呢喃道,「五歲時我還不認識這幾個字,還是後來在不死峰上看久了書才知道,自家門口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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