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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儡便不該有情緒。

  江離許久不出門,自然也看不到他的身體每日出現了什麼變化——逐漸卡頓、動作僵硬,眼神也黯淡渾濁了下來。

  他最終倒在了門前,一動不動,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渾然一塊廢鐵。

  杜若趁此開了他的顱,按下玲瓏的機關。

  這世間便再沒了川穹。

  第二十九章

  她都在咎由自取些什麼。

  江離不可置信地抬手,撫上自己瞎了的雙目。

  這雙眼、和這些年,都是玩笑麼?

  「赫敬定,」江離第一次喊他的全名,後者身形一僵,莫名有些慌亂,「你有什麼資格冒充我的川穹?」

  男人驟然怔神,薄唇微啟:「阿離我……」

  「你如何能與我的川穹相提並論?」江離笑靨如花,重重地甩開了自己被拉住的手,不緊不慢地道:「你若真是川穹,居然還有臉見我。」

  赫敬定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仿佛被卡住了一般,喉中千般話語皆被堵死在腹中,一句也說不出來。

  「無知無能,竟為杜若所騙,致使主上自殘雙目,又玩忽職守、被杜若拋下不死峰棄主上於不顧,哪一條都是作為傀儡不折不扣的恥辱!」

  江離唇角的笑意漸斂,直至消失不見。

  「你有何顏面說自己是我所制的全能傀儡——川穹?」

  句句錐心。

  赫敬定根本無法反駁,哪怕他分明知道江離是在強詞奪理、無理取鬧。

  「最近知道的太多,我太累了,頭疼。」

  江離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輕身一躍便落到了河畔的垂柳之上,她拔了腰間酒葫蘆的塞子,昂首猛灌了一大口,道:「腦袋裡裝的東西得有用才行,適當的清空、剔去廢物是好事,給需要記住的東西騰空。」

  赫敬定扯了扯嘴角,目光冰冷,喉結滾動了一番,即便再不可置信也聽得出她是什麼意思。

  「在你眼中我是廢物?」

  江離噗嗤笑出了聲,白嫩的手指勾著酒葫蘆,笑意吟吟地昂了小巧的下顎,「我可沒這麼說啊!你自己非要這麼認為,我可沒辦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故作無謂、實則強忍著顫抖,朗聲笑道:「你們智傀最想要的便是自由,今日你陪我玩得開心,便送你一份大禮,日後我不再是你的主人,後會無期!」

  嬌小的少女身形在房檐間上下起伏了幾個來回,便迅速不見了身形。

  男人的手指撫上她曾留下的螭龍佩,仿佛仍有餘溫,實則卻已冰冷如雪。

  「不是主人。」他竟輕笑了一聲,高大的身影在小舟之上竟無比單薄,黛色的天際沉下了一片暗影,將他籠在了黑暗的角落,心酸且孤寂,「她是答應……做我的愛人了?」

  江離並未去賢昭王府,而是去了彩雲間。

  清寧的彩雲間分店前幾天剛開業,宋希夷這廝總算是和自己搞丟了的離姑娘碰了面,後者一臉嫌棄地將人數落了一通才消了氣。

  「笑得如此開心,莫非離姑娘新得了一大筆銀子?」

  宋希夷見江離回來時滿面笑意,便忍不住問道。

  江離聳聳肩:「當然不是,我將赫敬定給甩了。」

  「天大的喜事啊,必須得開壇好酒!」宋希夷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從隔間裡取出一壇「冷月魂」出來,「慶祝離姑娘總算擺脫了那煞星!」

  江離素來知道他不喜赫敬定,但沒想到排斥到如此程度。

  「我還喜歡他,」她皮笑肉不笑地接過冷月魂喝了一口,「你待如何?」

  宋希夷險些沒噎死。

  你有病啊!喜歡還甩人家!

  但這話若是當著江離的面說出口……他怕是見不到明早的太陽。

  「可我見離姑娘你……並不難過、也不傷心。」宋希夷狐疑地打量著江離的小臉——一如既往的可愛嬌美,笑容燦爛明媚,甚至比平時更活潑了。

  江離笑得眼角擠出了兩滴紅色的水珠,宋希夷以為自己看錯了,愕然地擦了擦眼,卻發現那水珠已然消失不見,不知是被她抹掉了還是如何。

  「我非得又哭又鬧、搬凳子上吊才叫難過,獨自窩在屋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日以淚洗面才是傷心?」

  她哼著小曲兒,不緊不慢地起身去客房睡覺,酒意朦朧地呢喃道:「任何人都能垮,我不能。」

  那麼蠢、那麼傻的大傀儡,若不是有辦法,誰捨得將他推開?

  可比起自私地占有、讓他繼續保護自己,江離還是寧願讓赫敬定恨她,至少能令他保全自身、不會太痛苦。

  三日前,她在賢昭王府和赫翼見過一面。

  彼時她便已然確定了心中的許多想法,只是未曾料到「赫敬定」便是「川穹」。

  「帝姬殿下?」

  赫翼朦朧著一雙睡眼,打著哈欠開了門,低頭一看便見江離正笑嘻嘻地呲牙笑著,「我來找你玩,不介意吧?」

  他受寵若驚地連忙整了整衣服,想喊侍女來伺候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卻發現自己的府內並沒有幾個侍女,即便有也在汀蘭別苑那邊服侍白芷。

  傀儡的通病,不喜與自己主人之外的活人有過多的接觸。

  鎮遠王府也是一樣,江離幾乎見不到幾個奴僕,赫敬定也不太願意使喚他們。

  「不必喊人,我也不太習慣有一群活人圍在身邊,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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