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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陸危

  「這個小皇帝太膽大包天了。」

  「是啊。」陸危與謝淮真同行入殿之時,突然定住了腳步,走到了謝淮真的對面。

  「義父,我想有一件事請您答應。」

  「你想要什麼?」謝淮真如果這還看不出來,他就不可能活到今日了。

  「我想要您的權力,」謝湖一邊微笑著說,一邊步步朝他走近,不徐不疾,勝券在握:「義父,對不住了。」

  「謝湖!」謝淮真瞪大了眼睛。

  陸危手中的長劍一側,寒光熠熠,他就像天空上盤旋的雄鷹,目光尖銳鋒利,身手矯健。

  「你敢……殺我?」

  「對了,義父,我本名陸危,字陸危,」陸危最後握緊了刀柄,將刀鋒推進了謝淮真的腹中:「是江央公主的殿前內宦。」

  謝淮真驟然瞠目欲裂,

  陸危想起那些縱然被亂刀砍死,也不曾開口泄露他身份的太監,眼睛微紅,咬牙道:「我的骨頭可硬了。」

  「你能有今天,全都是拜我所賜。」

  「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陸危語聲緩緩,雙目沉沉。

  說出了極為冠冕堂皇的一句。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有些怔忪。

  而謝淮真,也沒有再掙扎,只是抬起如鷹爪般的鐵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雙肩,滿口溢出了血,卻仍然中氣十足:

  「哈哈哈哈,謝湖和謝淮真,又有什麼區別,呃,今宵死了我謝淮真,還有你謝湖,此前你是誰不重要。

  如今你只能是謝湖,只能繼承我的一切,只要你還活著,他赫樞兒子的江山……註定不得安心。」

  是謝淮真,又或者改名謝湖的陸危,有什麼區別。

  謝湖、陸危,都只能是謝淮真的義子,謝氏子弟,叛軍的統領,娶了江央公主的大公子。

  陸危早已走上了不歸路,從他成為謝湖,從他要以謝氏之名,求娶江央公主,重新出現在赫樞與宜章面前的時候。

  他就註定,是繼承謝淮真意志的人。

  沒有回頭路可言。

  狂風呼嘯而過,在殿內等待的江央公主,咬緊了牙關,抬起雙臂握住了門扇,霍然奮力打開了巨大的殿門。

  聞聲謝湖回過頭,看見了緩緩打開的朱漆殿門中,顯現出氣息不定的江央公主,與她驚懼的雙目相視,熱淚自她白皙柔軟的臉頰,滾滾而下。

  江央公主氣息不定,花瓣般柔軟美麗的唇瓣,微微向下抿起。

  他們一個在門裡,一個在廊下。

  一個背後是深重宮殿,一個抬目俱是萬里河山。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左手拿起了象徵著權勢的金劍,輕吻右手指背上,鮮血斑斑的白玉飛鳥約指。

  您說的是啊,義父。

  我也不過是……野心的化身,難逃貪婪的欲望枷鎖。

  謝湖清楚的知道,自己……必然要成為下一個謝淮真。

  他不是謝淮真,但「謝湖」其人,是謝淮真一刀一刀雕鑿出來的,他只好繼續做謝湖。

  他別無選擇,也不想再選擇。

  這條路,舍他其誰。

  「為什麼會這麼做?」宜章那時候問他,帶著一點疑惑。

  謝淮真對他的知遇之恩,應當抵過一切了吧。

  陸危:「如果,可以只有我與公主殿下,這裡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

  「阿姐,阿姐……」

  「陛下。」

  「都準備好了嗎?」

  「是,都已經準備妥當,陛下請放心。」

  宜章的鼻翼微微翕動,貪戀地看著阿姐的睡顏,眼中似有水光泛出,望著江央公主滿是不舍。

  最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接過了宮人遞來了一件墨色斗篷,親自給皇姐披了上去,「阿姐,」

  原來,這是註定的。

  這寂寥漫長的人生里,始終唯獨只有他一個人。

  誰都沒看見,有一隻削薄竹骨白尾紙鳶,招搖而起。

  乘著呼嘯而過的大風,飄飄搖搖的,架著皇城中最灼熱的烈火赤焰,掠過最冷的霜序秋水,扶搖直至青雲之上,再也不被宮闈束縛,飛向了湛湛碧空。

  再難見,再難嘆。

  重山之外,紙鳶飄搖,大風起兮,憐我世人,悲歡喜憂,苦難深愁。

  這是註定不平凡的一日,又是極其普通的一天。

  這一天的亡魂疊加,這一日依舊朝夕起落,這一天的王權更迭,這一日的花開花落。

  這一日,平凡到湮滅在歲月長河中,又會為人長長久久的銘記。

  血淚縱橫的人生罷了,誰又能有奈何。

  第58章 南庭  國主

  江央公主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竟然在一艘船舫上,水面上倒映出黃昏暮靄之色。

  「殿下,您醒了。」侍女柔軟的嗓音伴著風聲。

  「這是……哪裡?」江央公主側耳凝神聽見, 外面滾滾的波濤聲,她起身走到窗邊。

  彤雲密布, 故國邈邈, 泛著潮濕水氣的風, 從窗外陣陣撲面而來,將她徹徹底底的, 喚醒了過來, 她已然沒有回頭路。

  外面傳來了謝湖低啞清淡的聲音:「這是渡赤眉河的船,過了赤眉、靈渠,就是南庭了。」

  江央公主倏然轉過身, 外面熠熠的霞光照耀進來, 侍女們紛紛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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