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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央似是不安地向他確認:「果然?」

  「果然。」陸危格外的篤定。

  她說不好該不該相信,但眼下她唯一的反應,就應該是隨著他的解釋敘述,佯裝渙如冰釋後的相信。

  倘若是真的,自然是萬事大吉。

  倘若是虛言託詞,陸危能在這裡花費時間解釋,那對她來說,就有拖延轉圜的餘地。

  「公主,我命人將幾個膽大妄為的秦家子弟處死了,您不會怪罪卑臣吧?」陸危沉吟半晌,除去惱怒之外,還有就是為了守住自己的身份秘密,以及立威。

  但他想,秦家人可能對於公主來說,意義終究是不同的。

  「你做的很對,」江央公主頓了頓,沒有絲毫猶豫地笑道:「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

  陸危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他的臉上和眼中浸滿笑意,仿佛春和景明。

  可是,江央只從中看見了悲哀。

  「你們今日在說什麼,什麼是不能在我面前多言的?」江央恍然想起了陸危今日在殿外說的話。

  「不是為了隱瞞公主,只是,怕殿下聽了受不住。」陸危的臉色驀然黯淡下去,帶了兩分愧疚之色。

  「你只管說就是。」

  陸危先是握緊了她的手,才說出了那個可立時令人若天崩地裂的消息。

  就在江央公主出降後不久,她的父皇就駕崩了。

  江央公主乍然聽聞這個消息,頹然倒坐在了榻上,五內俱焚,從心臟到指尖傳來綿密的隱痛,令她不得喘息,眼中洇了淚:「你說什麼,父皇賓天了?」

  「是,」陸危遲緩了一瞬,一面顧忌她的心情,一面小心地繼續道:「卑臣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很驚愕,還請公主節哀順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他是無法體會這種父女之情的。

  因為,他也了解,陛下早就已經命不久矣。

  「早知有這一天的,早知就有的。」江央公主口中這般說,但她的手卻在發抖,綿密的隱痛字心上陣陣襲來,面若金紙。

  她不知道,這令她難過無比的,究竟是因為失去了那個被他們怨懟的父皇,還是對未來的惶恐和不安。

  縱然她曾如此畏懼,忌憚他們的父皇,她依舊有些不舍的眷戀,父皇如同天際滑落的星子。

  再也不見。

  自赫樞死後,他苦心孤詣一手布置的局面,就立馬會四方而起,就是這樣的損人不利己。

  他自己過得不舒坦,就是死後,謝氏、秦氏這些各方勢力,也別想輕易得到他的東西。

  想要?就先奪個你死我活好了。

  他不擅長為他人作嫁衣裳。

  帝王將相無法拒絕死亡,可他們會令自己的死亡帶來價值。

  死亡帶來的,也是死亡。

  他死後,亂象叢生的時代,到來了。

  第57章 依偎  受傷

  一切和平的假象, 維持到謝淮真與謝湖得勝率兵回到王宮那一天。

  謝湖簡直就是天生的孤狼,他給了謝淮真太多的驚喜, 每一次都勢如破竹。

  江央公主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屏退其他宮人,打開妝檯上的赤金妝奩,從裡面底層暗盒拿出一把手掌長的銀質匕首,握在手裡眼神冷淡到了極致,小心而隱蔽地藏進了袖子裡。

  已然是紅輪西墜,畫角初敲,更樓鼓響, 她嘆了一息, 放下手中羅扇,聽見了殿外的腳步聲, 因為陸危穿了盔甲的緣故,每一步都聽得格外清晰。

  江央公主每聽見走一步腳步聲, 心中就一顫。

  自從江央命人關閉了殿門, 陸危作為謝湖後, 就沒有再進來過,江央還在慶幸素日裡少了很多煩惱。

  他住在了側殿,一直都未曾遠離。

  一步,兩步, 三步。

  「四步,五步,六步。」江央公主從心裡默數, 到了口中出聲,最後一步,第七步。

  終於, 頎長高大的陰影籠罩了她的眉眼,陸危終於還是來了,夜幕也終於落了下來。

  大殿中只有兩盞宮燈幽微,他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越發慘白,和公主殿下那種充盈的玉白不同,他看上去更加不近人情,更加的殘酷冰冷。

  他拖著刀走進來,隨手扔在了地上,疾步走進來,看到她徑直單膝跪地,朝她仰面微笑出聲道:「公主」

  「他們敗了?」

  「敗了。」

  「你贏了?」

  「贏了。」

  得到準確的回答,江央公主脫力般坐回了椅子上。

  她面上平淡如水,心底波瀾泛起。

  「你不怕嗎?」

  「只要殿下永遠站在我的身後就好,什麼都不會害怕。」陸危坐在她的腳邊,頭顱疲倦地倚靠在她的腿上。

  江央公主不言不語。

  他手中牢牢的抓住所有的權勢,江央公主不清楚,他究竟是心懷抱負,還是貪慕權勢。

  「殿下,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一切都不一樣了,你不明白?」江央凝眉道。

  謝湖仿佛沒有懂,或者是不想動,繼續語氣平和地說:「哪裡不一樣了,這裡就是您長大的地方,琉璃泉殿不夠好嗎,還是卑臣還不夠體貼啊。」

  「放我走。」

  陸危這次揚起了頭,溫和又無比殘忍地說:「他們不會相信你的,殿下,你回不去了。」

  人人都知道,江央公主是謝湖唯一的妻子,備受敬重和寵信,這樣的她再次回去,那是不可再被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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