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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一切都如此熟悉,清幽的迴廊,別致的字畫,玲瓏的山水,夏淺薇只覺得自己的腳下一片虛浮,渾身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她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有那麼一剎那,竟讓她萌生出了逃走的衝動。
她怕,怕自己再也無法控制住內心深處早已掀起驚濤駭浪的仇恨,怕她會忍不住抽出袖中的匕首與那個虛偽的男子同歸於盡!
「夏三小姐,我家主子說了,您可以隨處走走,不必拘謹。」
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的家丁見夏淺薇突然停下了腳步,當即輕聲開了口。
然而話音剛落,前方的女子竟真的邁開了步伐,徑直朝著書房的方向而去。
真是奇怪,這位夏三小姐怎麼好像對小築十分熟悉?
夏淺薇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麼的駭人,她的眼中寒意迸現,來到那布局擺設都與從前一模一樣的書房之內,牆壁上竟是掛著一幅畫像。
畫中的女子只有一道朦朧的背影,然而夏淺薇卻是認出來了,那是她早已不復存在的過去。
衛玄麒,他竟還有臉把她的畫像冠冕堂皇的掛在人前?
怎麼,難道事到如今,他還想裝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樣子?
這裡的一切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建成,他為何要造這麼一處充滿了他們種種回憶的宅邸,莫非是因為愧疚?
「呵。」這種東西,他有嗎?
第二百一十六章 爾虞我詐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熟悉無比的怡人清香,夏淺薇的目光很快落向角落裡那張檀木桌上正飄著裊裊輕煙的香爐。
上一世的她因為日夜多思,常有頭痛之症,因此便特地調了此香安神醒腦。
四周的一切讓她有種恍若昨日之感,放眼所及之處儘是她過去的痕跡,牆壁上除了畫像,還有兩人曾經共題的詩句,而書桌上房四寶,皆是按著她曾經的習慣擺放。
夏淺薇目色一凜,緩緩走到桌前,伸手觸碰著那本自己曾經親手為他抄過的兵法論策,嶄新的書頁重新裝訂過,保存得異常完好。
「你在做什麼?!」
一道冷喝聲突然從門口響起,原本帶著一臉質彬彬優雅淺笑的男子竟突然臉色大變追了過來,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書冊,緊張的翻查起來,確定沒有損壞之後表情才有了些許緩和。
夏淺薇將衛玄麒此刻的模樣看在眼底,如此反應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這名男子極擅偽裝,怎麼此刻卻一副如此失態的模樣?
這些東西,難道不該隨著自己的消失而被他一併燒毀嗎?眼下他這般珍惜的架勢,究竟是在裝給誰看?
似是注意到夏淺薇的目光,衛玄麒這才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這些是亡妻之物,衛某平日裡都不許下人進來,方才多有失禮之處,還望三小姐海涵。」
夏淺薇沒有說話,她就那樣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隨後玩笑一般回了句。
「恕淺薇直言,衛公子這麼好的宅子,卻裝了一屋子的逝者之物,著實有些不太吉利呢。」
她細細的觀察著衛玄麒的表情,立刻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陰霾,但很快卻斂在了一片豁達的笑意之中。
「留個念想而已,若讓夏三小姐覺得不太舒適,衛某在此賠個不是。」
念想?
夏淺薇的眼中泛著隱隱的冷意,嘴角不由得一揚,「衛公子有所不知,在民間傳說之中,倘若保留這樣的遺物,極易招來逝者的亡魂,衛公子難道不怕嗎?」
不知他若知道那個被千刀萬剮的女子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這男子是否還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那一番虛偽之言?
果不其然,衛玄麒的表情不由得一僵,竟下意識的望向牆壁上的畫像。
她的亡魂?
衛玄麒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對浸滿了鮮血如同惡鬼一般的雙眸,不用想就知道她對自己定是恨之入骨了吧?
雲國民間亦有說法,慘死枉死之人因為怨念極大,是不能投胎往生的,有時候他常常會想,若真是如此那該有多好?
可倘若真有這樣的東西存在,這三年來為何她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夢中出現過。
「她是我的妻,有何可怕的?」衛玄麒忽然笑了出來,他的眼中竟是閃動著一種別樣的驕傲。
夏淺薇很快低下頭來隱去了自己瞬間被挑起的怒火,妻子?不,夏柔純才是他的妻子!
難道他忘了,大婚之日是誰把她推進萬丈深淵的?
連天地都沒有拜過,他們之間不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已!
只見眼前的男子轉過身去小心的將手中的書冊放回了原位,好似不經意的看向夏淺薇,面上一片柔色,「恕衛某唐突,當初第一眼見到夏三小姐的時候,衛某還以為她又活過來了。」
他的聲音如同被風拂過的蒲公英般,隨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四下飄散,那張俊美的面容瞬間溢滿了柔情,若非夏淺薇早已清楚他的真面目,只怕任何女子都會淪陷在他那流光款款的深眸之中。
「衛公子如此深情,不知令夫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夏淺薇緩緩垂下眼來,她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划過這張一塵不染的桌面,語氣中似有幾分笑意。
「她?她是這世間最聰明的女子,只要她想,便沒有她辦不到的事情,而我今生最驕傲之事,便是得她傾心。」